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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出猫

愛出貓,Trick or Cheat

主演:陈伟霆,卫诗雅,邓紫棋

类型:电影地区:中国香港语言:粤语年份:2009

《爱出猫》剧照

《爱出猫》剧情介绍

爱出猫电影免费高清在线观看全集。
电影《爱出猫》讲述众学生在考试场上出尽百宝“出猫”,希望能通过考试。作为高材生的William及G.E.M.为了协助同学们通过考试难题,不惜教授出猫技俩。在试场考笔试,他们就用高科技仪器来出猫,但原来考英语口试,William及G.E.M.一样见招拆招。电影中William引领同学拜见神婆,并可以为学生请来鬼佬鬼魂上身,到时考英语口试就无往不利。 但是片中饰演花心情圣的James何尚谦就借用神婆一招,分别带了女友G.E.M.及Renee玩占卜问姻缘,令两个女友都要进行地下情,令G.E.M.与Renee反目成仇,以为可以”好女两头瞒“享齐人之福。不过James笑言自己绝不是花心萝白:“其实我一点都不像角色性格,表面上我是口甜舌滑,但其实我是得把口,内心还很怕丑!”热播电视剧最新电影大饭店传奇被劫持的爱情金斯敦市长第三季草莓公馆卢斯你的倒影非常公民勇者黎明破晓前末日孤舰第三季这一刻到阜阳六百里乐高DC蝙蝠侠:家族事务多莉·帕顿:广场上的圣诞节渴望城市2空气杀人取消关注梨花梦戒酒吧拜托了板凳队员女生出拳永不回头失踪顺序纯情罗曼史3一个人战争凤凰路守着阳光守着你背后有人失落之歌面子

《爱出猫》长篇影评

 1 ) 看完最真实的感受

电影很压抑,但是拍电影的人带给我很大的能量。

是一部很特别很纯粹的艺术电影。

农村里的那些细节与镜头,能唤起我记忆中的感受,导演说了解电影之后发现原来身边的人事物也能拍成电影,所以将自己童年的经历、周围的人发生的事整合排序创作出这样一部电影,片子让我感受到了特别的孤独与痛苦:聋哑、死去的妹妹、精神病要杀死自己的父亲、离开的母亲、母亲的孩子、孤单的工作;导演把如此多现实生活中发生的种种集合在一个家庭、一个人身上,创造出了这部电影;导演说影片其实有一些神秘和虚幻的东西。

所以配上这种神秘感,感觉如此痛苦的人物也自然而然得成立了,王耀德老师,路演现场你说不知道自己这样一个失聪角色呈现得怎么样,我想说您呈现得很棒,小方圆是真的,他演得很好,您是假的,您演得也很好。

看电影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导演想表达什么,我看出了故事,但看不出故事背后的含义,我一直试图去寻找故事背后,寻找人物背后蕴含的某种意义,或者说精神或情感;好像并没有找到答案,电影呈现了这个故事,呈现了人物的处境和情绪;我总是在试图寻找导演想要呼吁什么;但没有找到结果。

不过我看到一句话;说《最后的告别》也是导演对过去的告别; 导演在现场也说故事中的人其实是一直沉溺在过去的。

在创作的时候的心境也是压抑的阴影的。

所以我觉得这种解释很容易让人接受,第一部片子,片子里的人一直沉溺在过去,拿来和“我”的过去告别。

另外很重要的是导演的故事,让我感受到巨大的能量,看到豆瓣有影评说,这部电影,导演并没有取悦任何观众,是一部完全自我的表达我觉得这种能量太可贵了,这种坚持不懈的干着自己想干的,爱干的事情,即使砸出全部积蓄,即使不知道未来结果如何却依然在干,导演说他通过电影并不是想让自己有多牛逼,而是觉得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自己一方小小的天地,人立在那里,需要去做一些事情,呈现一些东西出来,这一点给我的启发非常大,我觉得我应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东西投入全部的情感和经历投入全部的努力去干我想干的事情,我喜欢干的事情有意义的事情,这样活着太棒了!

不缺勇气不缺沉浸在自己世界里面的勇气!

 2 ) 最后的告别|从生活到电影 男性集体沉默的双刃

最后的告别 12月21日 上映《最后的告别》终于上映了。

说终于,是出于所有青年导演经历的挑战与幸运,与作为观众的敬佩。

当你谁都不是的时候,想花别人的钱,是登天的事。

当你谁都不是的时候,大部份人也都没什么钱。

关于导演/编剧/剪辑张中臣因一份保安的工作走进北京电影学院,又克服了多少并不太新鲜的挑战,而完成《最后的告别》,已有不少的宣传。

争取说点别的,也不剧透。

野生土长的直觉性 与 电影经验的支撑力《最后的告别》是张导的长片首作。

但筹备这部作品的他不是一个电影新人。

电影学院里如饥似渴的旁听到进修学习、每一天保持观影习惯的专业累积;自2016年以来,跟随被誉为“亚洲第一剪”、《无间道》剪辑师的彭发老师进入剧组,在20余部长片的电影剪辑工作中历练;多部短片创作的实战——张中臣是有技的。

2021年,《最后的告别》在具有专业公信力的FIRST影展上,一举拿下“最佳剧情长片”、“最佳导演”两项大奖。

对于观众来说,这给到观影作为一种艺术体验,一种托底的承诺。

你不一定会喜欢它,但无碍这是一部好电影。

它甚至可以拓宽院线观影的体验、对中国本土电影的原有想象。

从零开始创作时,源动力是他的具体生活。

“中产的导演拍中产,边缘的导演拍边缘。

”张导这句话里的边缘,是河南农村、是发小的精神病父亲、是发小的去世、是自己没能好好吃下义务教育的红利、是来到大都市时的错位与自卑……这个边缘,其实并不特殊。

这也给到观众更多的共鸣可能,与来自电影的慰藉。

耐心 与 细微在107分钟的时间里,《最》献上了一个又一个细微的动人之处。

作为聋哑人的男主角方圆,在用自己的电瓶车与绳子,拉动另一辆电瓶车与女孩夏天的一组组镜头里,他不断回望,在每一个拐弯之处,确定女孩的安全。

他的鸡蛋掉落在地上。

夏天捡起,把自己的鸡蛋给了他。

他执意指向掉落过的鸡蛋。

方圆的父亲在失眠之夜,突得把熟睡的婴儿抱起,在客厅的呆滞。

我不禁揪心、担心,那位沉默的父亲会忽然撒手,让他重重跌落。

张导非常有耐心得把生活里的细节打磨进电影中。

这部电影,也要求观众——有点耐心。

电影中对白少,并不是大多人习惯的电影。

开片的一组组无对白镜头,可能已经让观众需要有所适应。

在影院中,如此大的银幕,若能相信导演,接受他的创作、他们的画面,能看到一幕又一幕的美。

是中国乡村的诗意。

我也不断得被触发许多电影的记忆。

从《雾中风景》里的小孩与大树、《菊次郎的夏天》里夹在葱郁绿色之间的马路、侯麦众多电影中自然作为一种背景……到《燃烧》里塑料大棚的燃烧、《活着》里一头牛的陪伴,再到《悲情城市》里的聋哑老四。

最后的那一点,是主演王耀德给的。

他演到剧中扮演他爷爷的石毛,到杀青都不知道他会说话。

许多因为不能说话、听不到声音的细微局促,仿佛梁朝伟在《悲情城市》里、在火车上被大声质问时,那惊恐背后的无力。

这是创作团队的耐心与诚意。

而作为观众,我们的耐心或许不太可能出于尊重这样的礼节。

但如果,有一种源于想象力、曾经的经验所孕育出来的、同样充满诚意的耐心,让我们去感受电影里的、超出故事情节的情感传达。

这一份观影体验,值回票价与时间。

集体的沉默 与 可能的交流电影,本身就是创作者们与他人的一种交流。

《最》之中的男人,不仅方圆,都很沉默。

爷爷在接连的问询中,沉默。

父亲,被确诊精神疾病,寡言。

稀稀拉拉的对白、大景小人、发着光的白牛等等,也让这部电影的整体充满沉默。

张导说,这就是他认识的父亲、男人。

这也是我,熟悉的父亲、男人。

无意把《最》与性别讨论强挂钩。

在女性主义电影热潮的当下,把《最》放进主义视角下去探讨,也不是我的出发点。

但我的生活与学习经验告诉我,男性的沉默也是习得的规训。

并且,一位女性,也会因那沉默而无力、而抓狂。

我还没有学会,如何与重疾又沉默的父亲,好好交流。

也曾看见在困境中用尽全力也难以启齿的伴侣。

甚至在与即将成为新手爸爸的发小聊天时,我问他:“你爸跟你聊过么?

关于你也要成为爸爸了。

”获得的也是一种沉默的答案。

影厅里,我环视。

其实挺惊喜的,有特别多的男性在现场。

影院,不仅是一个约会场所。

据张导介绍,猫眼上的数据来看,男女观众的比例约五五开。

男人啊,你们的男性朋友也在《最》的现场。

女性朋友们啊,男人的沉默也可能会让他们本人发疯。

这一种时不时被强调的发疯,让我在观影过程中的脑海里,不断回响小时候听到零星用词:改革开放、生产力、物质文化、落后、矛盾、日益增长、美好生活、需求……从出生、无力照顾自己、也不可能保护自己的婴儿,到懵懂、不太能为自己负责的童年,再到觉醒初啼的少年,我们都在持续得被赋予、被告知、被教导。

到成年、中年、老年,作为个体的你、我、他,都不可能选择我们在一个什么样的时代、经历何种潮流。

或先或后得接受着前人与时代的赋予或鞭打,我们共同生活在当下。

我是相信的。

我们有无尽的交流可能。

最后的告别 预告片最后,为这篇文章作一些说明与延展。

我不是专业影评人。

我因机缘,曾参与电影产业的外围工作,也是个女的。

2007年,我在豆瓣上第一次标注了我看的电影。

至今,电影也几乎每天的存在于我的生活中。

三十出头的我也终于意识到,很大一部分的我,是被电影、文学和音乐养大的。

毫不矫情得说,我感谢电影与众多电影人。

而我的观影清单里,毫不意外得、大部份是国内外经历时间淘洗并跳脱出来的上流佳作。

作为一个有资历的影迷,到面对电影创作者、与电影产业工作者交流,我忽然意识到,我作为要一直看好电影、被培养出某种口味的人,也想要学着更开放得欣赏。

我们的电影,不仅靠拧着一股劲儿的电影人,也可以依靠看电影的人。

走进影院吧。

那漆黑空间里,亮起的一方银幕,至少能帮助我在偶尔黑黢黢的当下,做个人。

买一张电影票,走进影院吧。

两张、三张更好。

 3 ) 我们看似在选择命运,其实很多东西早就命中注定,离不开也逃不掉,他们就这样指引着你活着。

电影不都是用来讲故事的或者说表现文学性的,那你不如去看短篇小说,你讲故事能拍过卡夫卡还是雷蒙德卡佛?

当然把故事讲好也是一种表现方式,电影是一种艺术形式,它可以像一首自由的现代诗,也可以是一些影像和画面的呈现,至于看到的人怎么去想怎么去理解,那不是电影创作者能把控的事情。

你看那只牛虻,它就一直跟着那头牛,你看到了那只牛虻吗?

它就在牛旁边飞来飞去。

我们看似在选择命运,其实很多东西早就命中注定,离不开也逃不掉,他们就这样指引着你活着。

方圆的世界和方圆对世界的感觉就这么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在电影院的100分钟左右,又体验了一次别人的人生,这就是好电影。

动物的一生和人的一生,有什么区别,开始和结果都一样。

你所谓的意义,不过是安慰自己鼓励自己骗自己开心点,人类所有的定义在动物看来很可笑,而人类自我感觉很高级。

你指望谁懂你呢?

你自己都不懂自己,你还呆在那,指望有个人过来对你说,其实我懂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活在一个巨大的监控之下,人类自己监控自己,而人类又被另一个空间监控。

不能说话和听不到恐怖吗?

或者看不到更恐怖,究竟是什么更恐怖呢,反正想象并不恐怖。

人生就是一次次的告别,可能这次告别,就是最后的告别。

整部电影电影有很美的画面,看这部电影前,先让自己静下心来,一定要有耐心,不然可能带来不适,希望你能看到你以前看不到的东西,能感受到你内心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4 ) 很妙的镜头语言

逐渐聒噪的蝉鸣 挂钟的嘀嗒声 苍蝇环绕的声音…导演对声音应用特别好,牵着观众的情绪也推动着影片对于声音我觉得最有意思的就是,方圆在工厂里走着,类似悬疑片常用的轰鸣声渐起(自从知道方圆是聋哑人我就很担心他听不到声音而被车撞什么的声音越来越响,然后竟然是缓缓划过来的是运作的吊龙(当下就有种被导演玩弄的感觉我最喜欢众多通过镜子、玻璃窗、投射的镜头,方圆总是是摄像机对着的,而其他人则出现在镜子中、玻璃窗中,警察、妈妈、戴面具的小孩……虚实的交替,这些人不过都是方圆的幻境,他无法逃离摆脱的过去之前看片子总是想从豆瓣、从导演、从主创那对一些意像和镜头得到一个标准答案。

今天导演说的一段话很触动我“如果能用文字用语言表达出来的,他就不会选择用影像来呈现了”,大一的时候放下了自己喜爱的相机,觉得纠结于一个人一个景拍得是否好看纯属浪费时间。

这次,原来镜头也是可以表达可以说话的,代替我们那些不可言状的心绪很佩服导演,儿时的井,工作面对的监控室,牵引电瓶车的绳,父亲反复校准的表…那些出现在他生活中平常不过的事物他都能发掘并运用其中的特质来助于自己电影的表达

 5 ) 从空调工人,北电保安到最佳导演,他在最迷茫的时候被电影拯救

由张中臣执导,王耀德、李志刚、温如玉主演的电影《最后的告别》定档12月21日全国上映。

作为一部深刻而真实的现实主义佳作,该片通过一个家庭的破碎与和解,揭示了乡村生活在时代、文化与情感冲突下的复杂面貌。

早前,影片斩获2021年第15届FIRST青年影展最佳剧情长片和最佳导演大奖,以细腻的叙事与强烈的情感震撼人心。

《最后的告别》取材于张中臣的个人成长经历,以华北平原的乡村生活为背景,通过精准捕捉乡村社会的独特细节,展现了时代与个体命运的碰撞,并以深沉的叙事风格唤起观众对乡村记忆的共鸣。

这不仅是对一个家庭离散命运的再现,更是一幅关于时代的群像画卷。

导筒本期带来《最后的告别》导演张中臣专访,走进本片的精彩幕后故事。

采访/编辑:孙胜男专访正文:导筒:您是在怎样的契机下对电影感兴趣并开始学习电影的?

张中臣:2011年的国庆假期,我从芜湖一家做空调的工厂离开,去北京投奔我哥。

因为一次偶然在电影学院C114蹭了一节课,开始被电影吸引,之后慢慢学习电影。

2015年离开电影学院后,开始做剪辑,大概做了一年多的剪辑助理,然后开始独立剪片。

从会议,短视频,宣传片,广告,网络电影,院线电影,大大小小的东西剪了五年,期间认识了彭发导演,他一直带我剪辑。

剪辑给了我拍电影的很多经验和启发。

导筒:对当下有电影梦的年轻人而言,您觉得学院教育还是首选吗?

张中臣:每个人的境况不同,自己的选择也不会一样,我的经历不适用所有人,而且那个阶段,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在电影学院的那四年学到很多。

拍电影的路有很多条,走适合自己的那条就行,重要的是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真诚的拍出来。

导筒:为什么要拍《最后的告别》这部电影?

张中臣:因为一些记忆,一些痛苦的记忆。

对于过去的回望,也想让观众看到即将被遗忘的个体伤痛。

导筒:经由本片,您在现实生活中有完成相应的“告别”吗?

张中臣:人的记忆还在,就无法和过去“告别”。

片中的原型人物,也是我的发小,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如果他还活着,如何面对自己的亲人和家庭。

我也不知道,人死后,记忆还在不在大脑中运行?

导筒:第一部长片的启动资金是如何筹集的?

项目入围2020年平遥电影展的WIP单元对融资有帮助吗?

张中臣:前期的拍摄资金是我自己拿了一些钱,然后几个朋友每个人拿出几万块,凑了几十万,他们很多人不是做电影的,我觉得我是幸运的,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和信任。

他们是陈坤阳、赵语嫣、陈崇理、邵光、陈泽宇、张小冬、南征。

因为我们不太懂电影节创投这些事情,后面我把粗剪给王磊看,他很喜欢,他开始加入制片团队,帮我们做了一些制片规划,然后进了平遥电影展WIP,但是2020年疫情又来了,再加上我的片子没有太多商业性,所以后期资金还是很难找,去平遥影展是我第一次参加电影节,给了我们一些鼓励。

回到北京后,我开始继续做剪辑挣钱,我们几个把后期的资金又给垫上,到2021年把片子做完。

导筒:因为本片取材自真实事件,对原始素材的认识如何影响了您的剧本创作?

在写作过程中最犹豫的地方是什么?

张中臣:这个剧本的创作是往弱情节和反情节的方向去做的,不是故事导向的,偏情绪导向的。

刚刚开始还被原始真实事件带着,后面开始慢慢把“人”写成了“游魂”的感觉,所以前期的剧本创作是比较直接的感受,没有太多犹豫的地方。

导筒:您有阅读文学作品的习惯吗?

可以简单介绍一下您喜欢的文学作品吗?

张中臣:我比较喜欢墨西哥作家胡安·鲁尔福的作品,他的作品会多次重读。

国内的最近在读残雪的作品,看她的作品,像在梦里找回家的路。

日本的安部公房和国外的一些推理小说也很喜欢。

我看文学作品比较晚,阅读量不大,会在做不同的项目时候选择性阅读。

导筒:电影里的诗歌是您写的吗?

张中臣:我父亲写的,过年回家的时候翻出来的,全是手写稿,每首诗都有创作的时间和地点,稿纸已经发霉泛黄了,像是时间的皱纹,我觉得蛮合适,就在剧本的时候加进来了。

他前段时间告诉我,又想写东西了。

导筒:大量浅焦镜头的使用成为本片无法忽视的视听尝试,为什么进行这样的设计?

张中臣:我出生在平原上,一望无际,空间上没有那么立体和有层次,人的生活也很平淡,一切都很平,聋哑人的听觉上也很“平”, 我想拍出“平”,所以景深上尽量浅一些来表现人物。

也要感谢摄影指导张瑞赓,很多复杂的调度上是他一个人要完成跟焦和运镜。

导筒:计划生育、工厂女孩、边缘聋哑人、监控视角等等,您在电影中融合了私人记忆与公众议题,您如何看待个体命运在特定时代中的浮沉?

张中臣:个体的人书写成历史,后来的我们观看历史却看不到这些人的身影,总是在重复中重建,监控会被抹去,让自己不要忘记。

导筒:两场晴天雨戏让人印象深刻,牛、扒拉猴、蚂蚁、大佛、工厂、小学、井等元素自然地出现在乡村空间中,使得本片极具本土性,这和您的成长经历有关吗?

张中臣:小时候下太阳雨的时候,我们总会在躲雨跑的时候喊着“老天爷不讲理,出着太阳下着雨”。

这些元素都是我的童年经历,也是生命的细节。

导筒:本片梦境与现实相互交织,并同时展现了过去与现在时空的勾连,在剪辑上您遇到的最大阻力是什么?

张中臣:导演的第一部作品往往在剪辑上是取舍的纠结,再加上又是自己剪辑更是痛苦,后期王磊拽了我一把,让我在剪辑上可以抽离出来去看素材。

还有就是镜头之间的连接所产生的影像情绪,过去,梦境,现实三个空间的平衡,需要自己在时间线上反复尝试。

后面的电影,应该会找剪辑师合作,不想再自己剪了。

导筒:选择风格化的叙事,使用慢镜头、长镜头、长监控录像等等,是否顾虑过观众的接受度?

张中臣:拍摄的时候没想太多观众的接受度,就想拍出野生和沸腾的情绪,尊重观众的选择和评价。

导筒:男主角王耀德在片中的表演很出彩,于沉默中蕴含着蓬勃的力量,两位的合作方式是怎样的?

张中臣:耀德是我在电影学院的同事,以前在学校拍作业的时候就开始找他演,他对外部世界很敏感,他的眼睛里藏着很多过往的故事,在写剧本的时候就确定他来演男主。

前期准备时,他就在我们拍摄的村子里住了一个多月,在聋哑学校住了半个月,他在聋哑学校里观察到的一些细节,也会和我沟通,比如他在食堂吃饭时,经常看到聋哑学生的鸡蛋从桌子上滚落,我也会把这些细节加到剧本里,片中饰演童年方圆的小男孩,也是他推荐的,最终就用了真的聋哑小孩饰演他的童年。

我看了他演的《一匹狼在放哨》,很真实的呈现了人在夹缝中生存的状态,他是我心中的影帝。

导筒:本片主创团队几乎都是您的老朋友,和他们合作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张中臣:轻松,不油腻,强大的创作欲,我很荣幸遇到他们。

他们也在陆陆续续拍自己的作品,很期待。

导筒:文学策划张中玉是您的家人吗?

目前您的家人有看过成片嘛,他们持怎样的态度呢?

张中臣:他是我哥哥,他把我带进了电影的大门,他也在准备自己的第一部电影。

我父亲看了成片,他蛮喜欢的,也说了一些电影里需要进一步完善的信息,他现在经常会给我发微信,让我拍真实的影像。

导筒:《最后的告别》在FIRST青年影展获得最佳剧情片和最佳导演后,对您的创作产生了哪些影响?

张中臣:获奖对我们团队是很大的鼓励,会继续好好拍电影。

导筒:在本片拍摄完成后,您有考虑过成本回收或其他发行问题吗?

张中臣:现在希望顺利公映。

导筒:最近关注哪一话题?

下一部作品会尝试商业或类型属性更明显的项目吗?

张中臣:下一部关于平原上的女性题材,顺利的话想在今年年尾开拍。

目前没有想太多商业性的东西,我剪了很多商业类型片,也知道商业类型片其实更难,对于导演来说,是多个维度的掌控力,想把视听的基本功做扎实,再考虑这些东西。

导筒:您现在怎样体认“被电影拯救”这件事?

张中臣:我在20岁最迷茫的时候遇到了电影,算是一种偶然性,也是一次对自我的反抗,它是双向的,像被吸附的触感。

片中的主要演员皆为真实的村民和聋哑人,他们用质朴且真挚的表演将角色的情感呈现得淋漓尽致。

从手语交流到方言对白,每个动作和眼神都在无声中诉说着生活的重量。

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他们却成为影片最自然的情感出口,使观众沉浸在一种真实且无法复制的情感氛围中。

贯穿影片的“白牛”成为最令人难忘的意象。

白牛在村庄间孤独穿行,它目睹了家庭悲剧的发生,成为连接自然与人类情感的桥梁。

这一意象不仅丰富了影片的诗意表达,也为故事增添了深刻的哲学意味。

影片的画面极具视觉美感,乡间的薄雾、平原的风声、田地间的劳作,都被赋予了强烈的生命力。

张中臣表示,《最后的告别》是他献给故乡和时代的一封情书。

他用影像记录下那个特殊年代的乡村生活,用白牛、田园、破碎家庭等意象书写着对土地的深切眷恋。

这不仅是一部电影,更是一段关于情感、家园与生命的深刻思考。

 6 ) 张中臣:最佳导演的边缘人生

原文首发于真实故事计划撰文:葛诗凡;编辑:温丽虹1.起点北京的西土城路4号,北京电影学院,是一个承载梦想的地方,这里每一个人都可能想当导演,包括保安。

早上七点,C楼保安监控室里,张中臣摘下对讲机放到一边,脱下保安帽,解开别着保安袖章的制服大衣,套上自己的羽绒服。

2013年2月的一天,他下班了,今天是他的开学日,作为北京电影学院继续教育学院剧作专业的新生。

此前,他已经在北电做了一年多的保安,蹭了一年多的课。

多了个学生身份,他就又有理由在北电多呆两年。

北电的校园不大,从保安的角度来看,它有五个校门,最大的西门要有保安值守站岗。

每幢教学楼的一层,都会设置一个问询台,保安会负责坐在那里。

C楼是保安队监控室所在的地方,实时播放监视器录下的影像。

标准放映厅周一到周三播放电影,保安需要检票、把门。

校园的每条小道上,保安带着手电筒和对讲机,巡逻、在执勤点打卡。

从2011年到2015年的四年间,这些岗位张中臣都呆过。

每天下午两点,是他一天中最紧张的时刻。

保安队会全体在东大门集合,汇报当天的工作情况。

在宿舍穿戴整齐好保安制服后,他把帽檐压到最低,跑着穿过人流,迅速把自己埋到队伍中间。

他不想让相熟的学生认出来。

C楼的监控室是他待得最久的地方,比宿舍还久。

大部分时候是在晚上,十一点上班,次日七点下班。

北电的监控室有一整面墙都是监视屏幕,被分割成十几块长方形,上面分布着北电的角角落落,俯视着碰巧经过的行人。

张中臣对正在发生的影像没有太大兴趣,他在监视屏前支起另一块电脑屏幕,放贾樟柯和比尔·道格拉斯、黑色电影、法国新浪潮,沉浸到自己构造的影像世界。

监控画面显示,徐浩峰走进了西土城路4号的大门。

两分钟后,张中臣又在链接教学楼C楼门口监控的显示屏里看见了徐浩峰,导演往114教室的方向拐了过去。

张中臣面前,监控室墙的另一面就是114,北电最大的阶梯教室,备受学生推崇的热门课往往都安排在这里。

有时,来蹭课的人们会把教室的过道都塞满。

徐浩峰在北电的《视听语言》也在这里上课。

徐浩峰的电影里遍是武侠、侠气,上课时则喜欢讲新好莱坞时期的美国电影,从《荒野大镖客》讲到《教父》,分析经典的镜头。

现在,好莱坞经典结构的分切已经不再吸引张中臣。

在北电的四年,他看了许多欧洲电影,渐渐地,他站到了用诗意承载更多表达可能的那一派中。

这不算反叛或者推翻,只是另一种方向的生长。

不过张中臣喜欢听徐浩峰讲《视听语言》,因为他讲课金句频出,很少重复。

张中臣前后听了四年,不会感到厌烦。

早晨7点,夜班结束。

张忠臣脱下保安制服走出监控室。

他戴着黑框眼镜,身形瘦削,本就在上大学的年纪。

脚踩着一双帆布鞋,他很快就混入了上课的人群中。

在踏入电影学院之前,张中臣过早地被扔到流水线上,承担起生活。

2010年,他大专毕业后,进入安徽芜湖一家空调制造厂工作。

这里离他的老家砀山县有7小时车程。

高中毕业后,每个暑假他都在流水线上度过。

对于农村孩子来说,工厂是新时代的田地,前途既定安然。

在空调厂,张中臣被分配到胀管车间,做空调外机所需的过滤网。

前面的女工给一个网片穿上十根铜管,配件躺在流水线上经过张中臣,他一次取下三片网片,放进胀管机,关门,按下开关,几米高的机器就压下来——轰隆轰隆——叶片成型,每个流程不过几十秒。

这样的动作他每天重复做12个小时。

2.松脱的螺丝钉厂房外的开发区,三车道的马路比一般的省道都要开阔,方便大卡车进出于此。

从高空俯瞰,一间间工厂四四方方,模块式地嵌在城市和乡村中间。

工人可以在厂区完成任何事,吃饭、娱乐、结婚生子。

张中臣租住的公寓楼属于奇瑞汽车厂,新晋的员工分到一间单人宿舍,有了意中人后,可以用员工价买一套两室一厅,在厂区成家、完成生命的延续。

一次,胀管车间隔壁车间的一个电工在检修电路时触了电,从两层高的机器上摔下,跌落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张中臣看着救护车拉走了那个电工。

此前,他们是烟友,是在工作间隙围在一起抽廉价香烟,在烟雾下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工友之一。

他们还曾在半夜爬上大卡车后面乘凉、睡觉,但谈不上有多相熟。

那之后,张中臣再也没有见过他。

电工的意外,让张中臣意识到,工厂区许诺着安稳的未来,也伴随着危险和意外。

有时,庞大的机器轰鸣着升起又落下,张中臣会想象在某个失控的瞬间,自己的手会落得和网片一样的命运,被无情地压成薄片。

想要逃走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想起大二的暑假,在一家制造风力发电叶片的工厂打工。

两半叶片合模的时候,需要工人爬到中间一点点地刷胶。

天津的盛夏,模具底座不断加热,他被封闭的防护服包裹着,给叶片刷胶,一路刷,一路往叶片中心走。

越往里面,叶片的缝隙就越狭小,他感觉自己身处一个黑洞,没有方向。

流水线上的一颗零件松动了,只是还不知道落向何处。

2011年国庆假期,张中臣坐着绿皮火车北上到北京电影学院,投奔在那里当保安队长的哥哥。

在北电,他每天混入上课的人群,在校园里闲逛。

一天下午,他晃荡到114教室,教室里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学生,张中臣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那是第一次,他在好奇心驱使下,想听听看北电的课是什么样的。

一个女老师踏着铃声走进教室,告诉学生这堂《大师研究》要研究李安的《喜宴》。

窗帘拉合、灯光熄灭,教室旋即陷入漆黑,唯一的光亮在大屏幕处。

课上播放的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餐的一场戏,男主向父母宣布下午结婚的消息,西方简单的结婚公证和东方隆重的仪式传统产生了冲突。

放毕,老师打开灯,在黑板上画机位图,这场戏五个角色,用了三个摄影机,通过镜头的剪切和衔接表现出了人物的冲突以及文化的冲撞。

《大师研究》是北电高年级学生才会上的课,那时候,张中臣不知道这叫拉片,他所理解的电影就是村委会露天放的抗日片,县城电影院里放的好莱坞动作片,同学在录像厅租借的港台警匪片。

张中臣单纯地被电影吸引了,问哥哥要来了北电各个专业的课程表,穿梭于北电的各个教室,能蹭的课他都蹭。

年底,为了维持生计,张中臣去应聘了北电保安的工作,保安队的工资是他在空调厂的一半还不到,但包吃包住,让张中臣在北电有了落脚处,方便他白天在这里蹭课。

一天上夜班,张中臣打开了贾樟柯的《小武》,小武在一辆晃荡的城乡巴士上行窃。

贾樟柯的汾阳与张中臣的砀山交汇出了叠影。

这辆巴士和张中臣初高中每周从学校坐回家的那辆一模一样。

从砀山县城到他的老家张庄村,有五十分钟的车程,那趟车破破的,人也没那么讲规矩。

有个角落的座位被拆了放轮胎,大家就凑合着往轮胎上坐。

张中臣背着书包,妇女牵着孩子,老人提着X光片,巴士依次在村镇停靠,大家各怀心事。

高中时他不想在学校待,也和小武一样,终日在县城晃荡,去网吧、游戏厅、台球厅。

他漫无目的地压马路,有时在远处看朋友打架。

影片里警察穿的大衣,他妈妈也有一件。

原来电影可以拍身边的小人物,创作也没那么复杂,他想。

从流水线上松动脱离的零件,在那时找到了想要落下的地方。

3.想表达的第一次举起镜头,张中臣从模仿开始。

贾樟柯的纪录片《公共场所》给了他灵感。

2013年冬天,他借来相机,将镜头对准边缘的人:北京西站里的农民工扛着蛇皮袋,奔赴流水线;天安门礼花下,保安正在站岗。

他和张中臣一样,无法在春节返乡。

生命力在镜头里、在北京的积雪上氤氲,琐碎又鲜活。

那个夏天,张中臣开始寻找自己想表达的。

回老家探亲时,他将镜头对准了自己的村庄。

他拍打扑克,三四个人围坐在村口的大树下,后面又三三两两围成了松散的圈。

他们打扑克特别用劲儿,喊着“对A”,啪一下把一双牌甩到木板上,眼里透着得意。

张中臣用镜头放大他们抽烟的姿势、脸上的褶皱,真实的生活因为镜头的截取,有了电影感。

西瓜结成拳头那么大的时候,张中臣的妈妈沿着田埂,给每个瓜苗松土施肥,相机跟着妈妈,一点一点地往前挪。

回家时,妈妈在河边的柳树下捡了一捆树枝。

镜头里水面闪着波光、柳树随风飘摇,妈妈转过身来冲着镜头笑了笑。

这个画面击中了张中臣,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后来拍《最后的告别》,水面和柳树组成了全片的第一个镜头,也定下了全片的美学基调,明亮又干净。

一个赶集的日子,张中臣拿着相机,坐上爷爷的三轮车去集市。

小贩们带着应季的蔬果,从村庄汇入镇上,招呼着买卖。

砀山酥梨是当地的地标产品,小时候家家户户都种。

后来卖不上价,有几年梨子都烂在了坑里,很多梨树就被砍掉了,包括他家的。

张中臣记忆里满园的梨花已经变得很淡了,村里簇新的楼房逐渐取代了一层的砖土平房。

甚至连他的父母,也在几年后离开了村庄。

镜头带着张中臣去重新审视这块自己生长的土地,原来他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村庄被时代推着走,个人在里面沉浮。

想法逐渐明晰起来,他决定拍他的村庄,而切口可以是那一桩杀人案。

张中臣的童年,被十岁那年村里发生的一桩杀人案分割成两半。

九岁以前是亮色调的,太阳能照得皮肤反光。

他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没多受管束,和发小在田间爬树打闹,在树林里捉蝉猴,走几里地去村小上学。

夏天太热了,一家人就睡在屋顶上。

九岁那年,张中臣升三年级。

开学前夜,发小被他的亲生父亲杀害了。

凶杀发生得没由来。

男人患有精神病,半夜里找不到手表,就拿斧头把睡梦中的两个儿子劈死了。

命案的阴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笼罩着村庄,张中臣不久之后就被父母送去了更远的小学,告别了在村庄生活的日子。

发小的墓地逐年被杂草掩盖,这件事的阴影挥之不去,每次回到老家,一个念头就会浮现在张中臣脑海里:如果发小没有被杀害,他该如何面对父亲?

这成为了张中臣的长片《最后的告别》剧本创作的原点。

4.保安队和乌托邦《最后的告别》的主人公方圆是一个聋哑人,三十出头,在工厂当保安。

有一天,警察找上门来,他的父亲在精神病院杀了看护潜逃。

故事简单,人心复杂。

复杂的人心浮在脸上。

全片大量的镜头给了方圆近景特写,这张脸承受苦难、疏离淡漠。

饰演方圆的是张中臣的保安同学王耀德。

在北电读书的时候,王耀德就是张中臣的主演,演过保安、销售员和杀手。

那时候北电保安队二十几人,有七八个人特别爱电影。

来到北电,有些为了逃离,张中臣逃离流水线,王耀德逃离家庭。

还有些为了梦想,比如李想和张秘密,都毕业于师范大学,想考北电的研究生。

他们都爱电影,也都没什么钱。

李想相当于张中臣的半个电影导师,带他入了门。

相对于其他白纸来说,李想那时候已经对许多电影理论信手拈来,他的硬盘里,按类型、按导演躺着很多张中臣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冷门艺术电影。

那时候,宿舍随意地贴着电影海报,聊得也大多和电影有关。

他们从来不聊未来,好像期待这个被电影填满的乌托邦不会醒来。

有时候他们需要提交一些短片作为课程作业。

几个人凑一块儿,签下“对赌协议”:一周内交不上作业的,罚款五十块。

有些北电学生的一个作业就能启用一个完整的剧组。

保安队的同学没有相机,就用手机拍摄。

没有苹果电脑,就借电脑剪辑。

人员也都是互通的,我做你的剪辑,你做我的演员。

放暑假的时候,学校空荡荡,成了他们最自由的时光。

一次,张中臣写了个小剧本,在当时住的二号公寓拍,剧名就叫《二号公寓》。

王耀德本色出演保安,在巡逻过程中遇到了鬼。

学生时代的短片顶多称为习作,不过这倒让张中臣喜欢上了剪辑。

他没什么预算来制造道具,就用后期把水池里的水渲染成红色,通过倒放、拼贴、配乐等手段营造恐怖的氛围。

剪辑对他来说,是二次创作。

他帮张秘密剪过记录短片《浮草》,记录了北电几个保安的上班片段。

上手后,逐渐有些学生把作业交给他剪。

毕业之后,张中臣很长一段时间以剪辑为业。

他从现场的剪辑助理做起,跟着剧组全国跑,在空余时间剪一个自己的版本,与剪辑师的对比。

这是一个有趣的学习过程,剪辑师像第二个导演,通过对画面的编排,拯救演员浮夸或者不足的表演,控制甚至改变剧情的走向。

同样的原料,煮出了两碗不同味道的汤料。

2019年开年,张中臣已经剪了十几部剧情长片了。

他觉得他对影像有了掌控感,有能力处理好现场的各种状况,也就是说,他有信心作为一个导演制作一部长片了。

《最后的告别》的制作班底,和学生时代没有什么不同。

剧组人员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朋友的朋友,主演依然是王耀德。

独立导演要拍电影,起初只能求助身边的人,张中臣联系了之前的保安同学们。

当时他们已经散落各地,王耀德回了老家,送外卖维持生计,同时进行剧本创作。

收到张中臣的邀请后,为了演好聋哑人,王耀德去聋哑学校呆了半个月。

张秘密离开北电后一直在拍纪录片,有时候穷得连烟都抽不起,他成了张中臣的演员副导演。

李想是最后一个离开北电的,他拒绝了张中臣的邀请,他只想当导演。

2019年6月底,《最后的告别》在河南平顶山开机。

钱是几个哥们儿一起凑的,出于对张中臣能力的信任和肯定。

电影里,还临时凑了一些演员。

王耀德在体验生活的聋哑学院找到了饰演少年方圆的演员。

剧中的爷爷是平顶山当地村民,带着他的老牛出演。

用着几十万的小投资,最省钱的配置,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大家把这部影片拍了出来。

那个夏天,大家好像梦回了在北电的乌托邦生活。

5.下一个阶段2021年九月初的一天,张中臣去了趟北京的库布里克书店,打算选几本新进的电影书籍。

他保持着每天看一部电影的习惯,最近看的是托马斯·温特伯格的《酒精计划》,一部讲述中年男人通过酒精越轨的电影。

听说我喜欢侯麦。

他说:“那你应该不喜欢我的片子,我的片子几乎没有对话。

”的确,《最后的告别》几乎没有没有对白,很少有这样的电影,完全借由影像本身进行叙事和表达,画面构建的意象所指涉的意义,比单纯的对白传达的还要多得多。

这确实符合他本人的风格。

他话少,几小时的采访后,他觉得采访时说的话,超过了过去三个月的总和。

张中臣觉得自己过着这样一种生活:重复的,却在重复中不断发现新的事物。

最近几乎天天在剪片子,有时候剪辑累了,他就出门溜达,散步的范围总是不会超过家附近一公里。

但在重复的一公里内,每天也能看出新的东西。

他习惯从不同的“机位”观察同一件事物,今天走了天桥,看到人行道的角落有一个垃圾桶,明天就走到对面,看构图有什么变化。

有一天他起的比往常早,阳光洒在白色的桌面上,被玻璃杯折射出一个棱角分明的半圆体,他记录下了这束当天八点三十分的光线,又盯着光束游移了七分钟。

他对光线着迷,觉得一束光打到了白纸上,有了阴影,一层平面就有了立体感。

《最后的告别》画面特别亮,张中臣说,明亮才能衬得出黑暗。

导演的眼睛就像镜头本身,打捞生活中不被人注视的事物。

张中臣的镜头,捕捉着后视镜中的蓝天,水坑里一棵树的倒影。

镜像就这样成为了导演影片中一种表现手法,他让主角方圆通过橱窗的反射观察远处的母亲、在后视镜里看到差点溺死的自己。

2021年8月2日,FIRST电影节颁奖礼,《最后的告别》包揽了最佳导演和最佳剧情长片两项大奖,张中臣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成了本次电影节最大的黑马。

这是张中臣第一次参加电影节,在FIRST放映期间,《最后的告别》声量很小,他们甚至连返场座谈会都没有。

最佳剧情长片的颁奖词评价他:“以身体力行的勇敢与真诚,照望那些被隐去与忽视的痛楚和面孔,在有限的时长内展开漫长的岁月,并以电影的温暖,尝试抚平那些折痕。

”张中臣猜,是他的真诚让他得到了肯定。

生活开进了新的一章。

荣誉改变了一些事情原本的逻辑。

最明显的是资金。

《最后的告别》做后期时,正值疫情最严重的时候,还差二十万,这是硬成本,省不了。

他拿着粗剪好的片子,见了几个投资人,都没了下文。

最后还是团队的人东拼西凑挤出来的。

之前怎么都寻不到的投资人,现在开始找上门来。

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来,与投资人接洽。

尽管有在尽力和投资人聊,张中臣还是不敢确信他们真的会给他投资。

毕竟按照张中臣的理解,选择拍独立电影,本就是选择了一种边缘的表达方式。

而资本天然地对这种边缘保持投资谨慎。

风头来得快,去得也会快。

在电影市场持续低迷的后疫情时代,情况更甚。

像一个循环,张中臣又回到了在生养他的村庄拍摄的那个夏天,寻找下一个想表达的内容。

下一部片子拍什么,是他近期听过最多的问题。

投资人问、制片人问,记者也问。

剧本仍在构思阶段,他坦承说,目前很难给出具体定论,是否会沿袭这一部的美学风格,也不敢保证。

“一切还很未知。

”张中臣说。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觉得自己会一直拍边缘人物,因为:“中产的导演拍中产,边缘的导演拍边缘。

 7 ) 注定不被大多数观众接受的作者电影

感谢湾影青年影视人才培训计划和广影协观影团,让我能够观看这样一部特别的、优秀的电影《最后的告別》。

作为一部导演风格浓郁的文艺电影,整部影片在视听、编排方面都透露出明显的异质感,特别是当主角作为一个在笨拙地活着的聋哑人,那么观众在全身心地代入其中时必然会感觉到一股排斥感,比如缕缕陷入沉寂的画面,消散不去的底噪,朦胧失焦的画面,甚至是引人烦躁的蚊虫。

导演用视听语言让观众一瞬间“魂穿”在主角方圆身上,体会这一首在乡村的命运悲歌。

其次,片中大量的意象堆叠,也让整部影片的文学性变得相当出众,观众可以在其中看到《活着》李福贵和老牛的相依相偎,可以看到在流逝的时间中停滞的边缘人,可以看到梦、孤岛,在第一遍观看时,这些具有魅力的作者表达往往无法直接地被全部接收到,但当你沉下心去回味镜头里的深意,就能体会到创作者对于社会少数群体的人文关怀,以及悲悯的注视。

 8 ) 从西宁First青年影展看片谈到《重视电影的文学价值》

7月28至8月1日,到西宁参加今年的第15届First青年影展,只看了20部竞赛长片中的6部电影新作,当时没有及时地在豆瓣上发表意见及打分,为的是等等影展评委的评价结果。

现在影展颁奖典礼过去了,影展最后的评奖结果似乎与我的见解不大相同,对比一下,似乎可以思考一些问题。

我只看了6部竞赛长片,心里对它们的打分是:剧情片《浊水漂流》四颗星、《裙子剪刀布》三颗星、《一个人的葬礼》三颗星、《最后的告别》三颗星;纪录片《孤注》四颗星、《两颗星球》三颗星。

评委会最终把最高荣誉“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同时颁发给了影片《最后的告别》,给了《一个人的葬礼》“一种立场”荣誉;《浊水漂流》获得“特别荣誉”。

这和我的判断不大相同,倒是由每场观众现场投出的1.5万张选票选出的“观众选择荣誉”最佳剧情与记录分别是《浊水漂流》、《孤注》,和我的喜爱相同。

再看看一些高校青年学者自发地在First影展中打出的影片评分表:

你看,他们里面对《浊水漂流》、《孤注》、《一江春水》(此片女主获得评委会给的最佳演员荣誉)也都打出了高分;《最后的告别》和《一个人的葬礼》只得了2.8及1.6的及格和不及格分。

最近一篇《青年导演“死于”豆瓣开分》的文章也颇引人注目。

现在在豆瓣上,《最后的告别》和《一个人的葬礼》的得分是7.0(330人次)和5.8(359人次);《浊水漂流》达到7.8(1043人次)、《孤注》8.2(742人次)。

我没有看过的《一江春水》7.1(491人次),口碑也很不错。

这篇文章指出“豆瓣无罪,而在于我们的评价体系过于单一。

” 对比这些,我并不是在非议本届First影展的评委们的工作。

我体会他们是在坚持以“提倡青年人的创新精神和艺术探索”为原则的评价主张,这和去年评出的两部极具创新、先锋意识的最佳影片《情诗》豆瓣6.8(785人次)及“一种立场”荣誉的《艺术死了》豆瓣7.1(598人次),一脉相承。

此次观影和评价过程,使我想起了41年前,我们第四代导演刚刚出道时的一段往事,更回忆起当时张骏祥老导演的一次演讲《尊重电影的文学价值》!

那是在1980年初春,文革结束后电影局召开的第一次电影创作会议。

会议上放映了被打倒、停拍电影十年的老一代电影人在1979年拍出的新作:《李四光》(凌子枫)、《归心似箭》(李俊)、《从奴隶到将军》(王炎)、《啊,摇篮》(谢晋)、《二泉映月》(严寄州)、《傲蕾一兰》(汤晓丹)、《吉鸿昌》(齐兴家、李光惠)、《北斗》(周予)等佳作,也放映了第四代青年导演当年刚刚拍出的处女作《苦恼人的笑》(杨延晋)、《生活的颤音》(滕文骥)、《小花》(张铮)、《瞧着一家子》(王好为)等,新老导演们对它们进行了热烈地讨论。

结合作品和当时正流行的理论文章《丢掉戏剧的拐杖》(白景晟)、《谈电影语言的现代化》(张暖忻、李陀)的艺术大讨论,时任上海电影局局长的张骏祥老导演,在创作会上做了《尊重电影的文学价值》的长篇发言。

张骏祥导演(1910年12月—1996年)早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外国文学系、美国耶鲁大学戏剧研究院;解放前后创作执导过话剧《边城故事》、《万世师表》、电影《还乡日记》、《乘龙快婿》、《翠岗红旗》、《燎原》、《白求恩大夫》等。

他还是一位著作盛丰的电影理论家,专著有《建筑我们的剧场》、《导演术基础》、《关于电影的特殊表现手段》等。

这次的发言后来整理为文章《用电影的手段完成的文学》,在《电影文化》1980第二期上发表。

老导演在发言中对我们青年导演当时正热衷的“长镜头”、“时空自由”、“黑白彩色交错”、“视听意象”等“电影语言现代化”的实践与理论给予当头一棒:电影语言“无所谓现代化及非现代化”,你们今天迷恋的各种“新”手法,都是过去许多国家的电影导演使用过的。

电影,特别是故事剧情片,应该是剧作内容与电影外在形式的相互有机结合。

电影的剧作技巧则是继承了人类千年的小说、百年的戏剧历史创作积累的经验及手法发展而来,因此电影不仅不应该和“戏剧离婚”,还必须与戏剧、文学永远“结婚”!

这篇发言及后来发表的文章曾引起电影界长期的讨论,当时我们年轻气盛,似乎很不服气,反驳的文章、言论不少, 几年、几十年过去了,我们实际上早已接受并赞同了张导演的观点;我也在创作和课堂上反复重复着这一观点。

所谓电影的“文学价值”就是指的电影剧作中的“情节结构、人物塑造、主题提炼”三大核心。

这次西宁First影展获奖的《最后的告别》、《一个人的葬礼》的两位青年导演都在我们北京电影学院学习过,在影像创作上很有才华,富于创造精神及追求魄力!

前者突出的是视觉浅焦点、独特的诗意造型意象;后者刻意使用“狗的视角”,全片无对白、黑白影像;明显地看到他们崇拜的塔尔科夫斯基的《伊万的童年》(1962)、日本新藤兼人的《裸岛》(1960)等经典电影的影响。

但是,除了精致、出色的影像创造外,两部影片的情节、人物叙述均薄弱、凌乱,主题提炼含糊,严重影响了观众的接受度。

时隔41年,我也想向今天的青年导演们再次呼吁或建议:“尊重电影的文学价值”!

尊重就是要学习、了解文学、剧作的重要性,就是要让创作站在“文学的肩膀上”!

你们看看第三代、四代、五代导演的处女作或代表作,多数都是成功的小说和戏剧改编的,如《芙蓉镇》、《早春二月》、《林家铺子》、《黄土地》、《红高粱》、《霸王别姬》等;第四、五代代获金鸡奖最佳影片的《城南旧事》、《野山》、《红衣少女》、《人生》、《老井》、《秋菊打官司》等也是小说改编;我自己留得下去的几部作品《湘女萧萧》、《本命年》、《黑骏马》、《香魂女》等也无不是站在沈从文、张承志、刘恒、周大新等作家的肩头攀登;小说改编或原创电影剧本要有好的电影剧作家出力,《红色娘子军》、《舞台姐妹》、《巴山夜雨》、《邻居》、《孙中山》等,均是因为有功力成熟的剧作家做基础。

现在似乎青年导演自编自导是个时尚。

但是,导演们自己一定要清醒地认识到:“多数导演是没有独立创作剧作的能力的。

”(这是我在导演教学里常说的一句话) 导演的职业造成我们把许多时间和精力花费在找剧本、拉资金、制片、处理合作关系等等繁杂事务活动之上;而且拍片题材不断变化,“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再聪明、再有才华的导演,也很难像作家或剧作者那样沉静下来,长久地观察、体验、分析生活中的人与事,细致、从容地构思、想象、打磨作品。

所以,建议青年导演们要注意增强自己的文学、剧作素养和技能,要主动依靠小说、戏剧及专业剧作者的力量,使自己的导演创作生涯更加顺畅、长久,少走弯路。

电影的内功与外功都必须具备,只想着自我表达、技艺探索,对情节叙述、人物塑造、主题开掘、类型把控的内功不下功夫,即使可能偶尔获得赞赏、奖项,却很难走向观众及市场。

First近期的一些获奖影片很难成功地走入影院或网络市场的现象,值得研究。

有的青年导演说现在好的作家及小说太少,不像你们八十年代那样繁荣,没得选。

其实,现实可不是这样。

不仅新时期出现的作家们一直在继续创作,如刘震云、余华、贾平凹等最近都有长篇新作问世,中篇小说的新人新作就更多了;至于网络文学中的新作者、新作品更是海量涌现,《琅琊榜》、《庆余年》、《无罪之证》、《隐秘的角落》等成功的网剧就是明证。

而古代、近代、现代中国作家们的著作,如四大名著、明清小说、戏曲;鲁迅、张爱玲、沈从文等等,则更是我们影视导演们永远开掘不完的宝藏。

再说一遍老话,“尊重电影的文学价值”!

拉杂写下的一些感想,仅供拍摄自己的First影视作品的青年导演们参考。

2021-8- 9 北京

 9 ) 时间的圈套

听不见/说不出的儿子,对世界的认知产生变形,他眼中的世界,如同镜面/水面/玻璃的反射后形成的影像,也类同一个监控录像中呈现的世界,于同一时间敞露出生活的各个侧面。

线性的时间,作为一种空间的隐喻,是人类语言后的思维产物。

当“我”无法说话,“我”的感知超越了线性时间的限制,可以触达任何时空。

因此“我”可以通灵,“我”眼中的世界呈现出似梦的逻辑:不同身份、年龄的人叠加一起,不同场景、画面任意切换,不受到物理时空的限制。

“我”在看到父亲的通缉布告后,回忆起儿时自己几近被父亲溺亡的恐怖往事,摩托车后视镜里的玩水画面突然浮现,而这一视角在后来的追溯中是父亲当时的视角。

儿子与父亲的视角合一,过去的父亲与当下的自己叠影。

电影结尾,喊出“最后的告别”的洗车女人,此前一直是爱慕窥视的工厂女工,此刻却变成不告而别时的母亲。

戴面具的儿子显然就是童年的自己。

在郊野,工厂女工突然变换为幼年妹妹的脸,在这个女性身上,我投射了家庭温暖的渴求?

父亲需要精准的时间来维系精神世界的稳定:手表时间必须与标准的钟表时间对准。

但钟表时间能说是绝对准确吗?

也许校准手表时间的同时也把准确的时间给调错了。

时间乱序正是他发疯的根源。

上课时间没有孩子来上学,时间错乱了;女儿坠井身亡,对他而言时间停滞了。

时间发生错误,世界陷入混乱,精神世界于是崩溃。

电影说手表丢失导致了父亲杀人,但手表不正是他自己丢进了女儿亡故的井里,这是否意味着他主动放弃作为维系生命之本的精准时间,随同女儿一同消失了。

他的世界不再有能够校准的时间。

全面两孩消息的发布,对父亲无疑是打击,让他忆起痛苦的往事,这曾就是他精神病症的根源。

他再次被卷进时间的圈套,他彻底崩溃了。

 10 ) 归途、抗争、和解 | 与张中臣导演一起见证这场《最后的告别》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 时差电影 ,作者暮声」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意义的感同身受,就像旁人永远无法理解方圆内心的苦痛,而方圆永远不能明白工厂女孩最后无声的啜泣,时空交叠重影,情感错位追逐,老牛在寂静无声的世界里奋力吼叫,雨滴在灿烂耀眼的阳光下飘然坠落,浮云周身的观音慈眉善目的看着世人在泥泞中挣扎,身陷囹圄的苍生在桃花源记的幻想里寻找情感的最终归途。

父权、制度、抗争、和解,无言之歌,清白之年。

在磅礴大雨中,这是一场独属于方圆的,最后的告别。

《最后的告别》海报八月一号,《最后的告别》在FIRST青年电影展上完成了它的世界首映,导演张中臣,制片人王磊等携一众主创上台与观众进行映后交谈。

从左至右分别是初审评委、主持人张序、导演张中臣,男主演王耀德、女主演罗梦思、配乐陈若彤、文学策划张中玉、制片人赵语嫣、王磊、陈坤阳《最后的告别》讲述的是先天聋哑的方圆其一家三代聚合离散的命运故事。

在影片中,张中臣导演将镜头对准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中国人民,他将伦理关系与社会变迁的大潮相结合,用冷静而克制的笔触细细雕琢世间的苦难与心酸。

不可言说也无处言说的钝痛,不敢反对也无法反对的政策,一次又一次的灾难降临到这户象征着中国改革进程中被牺牲掉的普通家庭身上,但他们只能默默忍受,给予苦难以谅解,体味生命价值的裂变和触及灵魂的阵痛。

《最后的告别》剧照“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方圆牵着老牛行走在碧绿青翠的白堤边,仰望天空,透过斑驳树影里的阳光去寻找心灵的归宿,天生的聋哑让他活在无声的世界里,只能用一双眼睛去捕捉人世情感,感知社会温度。

离家的母亲、患有精神病的父亲,坠井而死的妹妹,垂垂老矣的爷爷,这个破碎的家庭在岁月里摇摇欲坠,小心翼翼维持着大家都自以为是的平衡,直到那口深井覆没掉妹妹的生命,吞噬掉父亲人性中最后的理智。

在影片里,张中臣导演很大胆的将第一视角给到了方圆这样一个聋哑人身上,人物主观上视听的闭塞带来的却是内心情感世界的汹涌波涛,反而更让整部影片拥有了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震撼感。

《最后的告别》首映现场在许多人眼里,这是一部非常“慢”的电影——长镜头随处可见,叙事节奏过于迟缓。

但这并不意味着本片就与“无聊、无趣”这类词语挂钩,并且恰恰相反,本部影片故事的可看性极强,同时在确保了故事结构上的流畅与完整外,更用这样一种娓娓道来的的方式,润物细无声的将一种思考赋予给观众,并建立起观众与片中人物之间情感共鸣的联系,将不可捉摸的人类情感实质化,由此引发出该片有关生命的探讨,对于生活状态与情感追寻的理解。

在今年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上,《最后的告别》无疑是一部备受关注的影片,其影片独特的风格引发了广泛的探讨,对于其故事剧情的研究猜测在影迷群体里也一直没有停歇过。

而我们这次也专程采访了张中臣导演,就这部影片展开详细探讨。

左:导演张中臣 右:男主演王耀德Q:影片故事与你的生活经历是相关的吗?

你是从什么时候感受到“计划生育”的存在的?

我的老家在安徽省砀山县的张庄村,我们县位置有点特别,位于是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处,骑着摩托半个多小时到河南芒山,两个小时到江苏徐州和山东枣庄,是“四不管”地带。

砀山盛产梨,古时梨会进贡给皇帝,也称“梨都”。

我生于 1991 年,在 1991 年到 2000 年间,那时候计划生育政策是极其严重的,特别是在华北平原的农村,因为我那时候年龄比较小,只能感受到周边的整个氛围是极其压抑的,大家都沉默着,躲藏着,每家每户的梨窖成了计划生育的避难所。

我家姊妹三个,我排老小,上面有一哥一姐,属于超生,父亲是大队里的教师,因被别人举报,当时缴了罚款 4000多块钱,那时的罚款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社会抚育金”,缴了罚款后父亲的教师资格才得以保下来,那时父亲的一个月工资好像是 280块钱,以至于后来因为一些小事和父母吵架时,母亲总是让我先还她这 4000块钱,可是现在三胎政策都已经开放了。

《最后的告别》幕后花絮这个电影的故事来源是 2000年左右我们村发生的真实事件。

因为一块丢失的手表,我的发小和其弟弟被他患有精神病的父亲杀害,这个事件对我影响特别大,事情过去了多年,我就去外地上学了,回到老家,发小的母亲已经改嫁,其父亲说是被枪毙了,也有的说是还在精神病院关着呢,发小的墓地已被杂草隐藏。

后来母亲告诉我那个遗失的手表,被发小的奶奶在村东头的桥上捡到了,很邪乎,一块手表改变了家庭的命运走向。

《最后的告别》映后交流Q:在本片中你担任了导演、编剧、剪辑的工作,从前期一直跟进到了影片的后期,作为首作/处女作,都顺利吗?

这部电影我是从 16 年开始写这个剧本,因为我写剧本比较慢,平时自己做剪辑养活自己,空下来有灵感了就写一下,18年算是才写出完整的剧本。

当时我和制片人坤阳去河南平顶山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他带我在平顶山周围转了转,我很喜欢周边的空间环境,既有平原也有山峦,很像我老家那边的地形,所以我们决定在河南平顶山拍摄这部片子,当时我们都没有什么资源,也不懂走创投什么 的,然后我的几个朋友知道我要拍电影,在没看剧本的情况下,语嫣和一些朋友开始加入进来,每个人拿点钱,加在一起几十万,就准备撸起袖子干了。

《最后的告别》幕后花絮然后我们 19 年初就开始做筹备。

筹备的时候父亲这个角色当时定的是一个民谣歌手,剧本也看了,也面聊了,什么都定好了,开机前两天经纪公司说演不了啦,因为这个角色很重要,我也不知道为啥忽然想到一个编剧朋友,他的状态特别像剧本里的父亲,当天就定了他来演,然后就直接坐火车进组。

因为资金和职业演员的时间问题,最终我们所有演员都是选用的素人,都是在当地的村子里找的,还有那三头牛,是我们在村子周边转悠时发现的,然后带牛的主人也一起进组,牛的主人就是影片里爷爷的角色。

我们这个剧组很特别,里面有将近 10位工作人员都是北京电影学院的保安,我在电影学院学习的过程中,11到15年一直在电影学院兼职保安的工作,都是白天上课,晚上上班。

在保安队里认识了共同爱好电影的这些朋友,没有他们的支持与帮助是不会有这部电影的。

那四年的学习是纯粹的电影时间,没有杂念,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拍电影,只是很享受在影像世界里。

所以这个片子整体的拍摄时期我们都很开心,虽然条件有限,但没有觉得苦什么的,能拍自己的电影,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杀青的时候,我们去送爷爷和三头牛,爷爷哭了,哭得很厉害,因为他一辈子只身一人,无儿无女,这一个月的拍摄,我们就好像是他的子女一样,他被这突然的情感闪住了,回去的路上我在想,这种情感会不会是对他的另一种伤害?

《最后的告别》幕后花絮片子在剪辑过程中反而很煎熬,后期我一个人在剪,又是剪自己拍的电影,极其痛苦,后来磊哥的加入帮助很大,有个旁观者可以拉着我抽离出来,我们做了一些内容上的调整,使表达更加准确精炼。

再也不要剪自己拍的电影了!

Q:相比方圆,似乎他的父亲方路军才是影片的主⻆,你怎么看待这个人物?是的,父亲其实也是当下时空的方圆,他们的内部世界是相似的,我没想批判父亲这个角色以及这个身份,他在那个时代是无奈的,宿命的,不可反抗的个体代表,这个片子是送给父辈的,父亲的人物特性来源于我的父亲,片子里出现的三首诗,是我父亲以前写的,也是他当时真实的生命感受体验。

片中的父亲其实一直在抗争,他也是受制于上面的父权,这个父权不只是爷爷,也是时代的,体制的。

父权的功能是“不”的功能,孩子获得主体性的时候,就只能接受父亲的禁令,放弃对母亲的欲望,这个禁令是象征性的,就像时间错乱的手表一样,他在试图去跟上时代的步伐,直到女儿的意外去世,才彻底把他整垮掉,当手表落井的那刻,他也被黑暗的深渊所吞噬。

《最后的告别》剧照Q:影片结尾结束在一场太阳雨中,那是真实存在的吗?

最后一镜的空镜头有何喻义?

太阳雨是在剧本中设计的,片子里所有的雨戏都是我们营造出来的,一些雨戏因为制作条件的限制,有一些画面呈现上的问题。

太阳雨在原剧本中是代表着宿命的东西,小时候每次下太阳雨的时候,我们都会唱一句童谣“老天爷不讲理,出着太阳下着雨”。

《最后的告别》剧照Q:影片结尾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延伸感,在表达三代人的命运时,有没有感觉因时⻓限制而篇幅不够?最后一镜头在剪辑的时候修改过很多遍,有多种尝试,最终定的现在这个镜头,不想把落点在人物身上,就像你说的这个镜头有延展感,它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家庭,更是所有生命的孤独,流淌的水面,飞燕,孤牛。

所有的一切!

《最后的告别》剧照因为时长的问题电影的篇幅受限,不像文学作品和电视剧,但电影有它的特性,通过镜头语言和蒙太奇观众可以感受到人物的精神世界,沉默的爷爷在双手祈祷时,我们可以感受到他在为过去的一切赎罪,赎自己的也为赎别人的。

一口井出现三次,两人的生命都在此结束,我们感受到命运的轮回。

雨滴和泪水混为一体在方圆脸上流淌时,那种影像的情感力量是独特的,也是无限的。

命运是无法言说的,但可以在人物的缝隙和裂口处以隐喻的方式呈现受难的美,这是电影的魅力所在。

Q:徐冰的作品《蜻蜓之眼》中用了许多监控镜头来组成整部影片的剧情,注意到该片里也出现很多监控视⻆下的镜头,除了是他的工作之外的寓意是?工厂/监控来源于我的个体生命经验,监控就是内部和外部世界的连接,当一个聋哑人在封闭的环境观看监控时和普通人观看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无声的,观众在看电影里的监控时也是无声的,我在想,这样是否可以尝试一下让观众感知一下自己作为聋哑人的感觉。

《最后的告别》放映现场监控是割裂空间的,我们可以同时看到多个空间在一块大屏幕上,看似我们看到的东西更多,其实是更少,就像现在的世界一样,我们在互联网可以很快捷的找到讯息,我们今天可以吃个明星的瓜,在同时另一个空间在被洪水侵袭。

监控着世界,控制着世界的一举一动,我们并不安全,因为这些东西看不到我们的内部世界,反而时时刻刻影响到内部世界。

方圆每天看着工厂仓库里的女孩,看似很了解她,但最后工厂女孩的哭泣代表着,你根本无法感受到我的痛苦,我也无法感受你的痛苦。

从左至右分别是导演张中臣、男主演王耀德、女主演罗梦思Q:这部影片中,“镜子”出现的频率似乎非常高,这是因为什么呢?电影中小男孩多次更换了其面具的颜色,这是否有其他的用意?镜子的运用一是因为电影的叙事空间,镜子可以带来视觉上的错位,可以映射记忆,在拍摄前看了拉康的一些镜像理论,镜子可以从视觉上象征主体与客体的转变。

三次镜子的出现,三次井的出现,三次面具的出现,三次鸡蛋的出现。

三次代表着三界,想象-象征-实在,需要-需求-欲望,想象的父亲,想要得到母亲的爱,想要成为母亲的儿子。

方圆对家庭的心理情结是以重复出现的元素构建主体(父亲)对环境的各种身体和心理的反应,这些元素又再反噬方圆的内心,和父亲的主客体关系发生转变,当他在井边看到父亲虚焦的身影时,他就成为了父亲,当他最后一次远观加油站戴面具的小男孩时,他就成为了改嫁后母亲的儿子。

我不知道这些表达能否传达到观众,这是在拍摄和剪辑的想法。

导演张中臣与观众交流想法‘Q:影片里多次出现的《桃花源记》是否有别的用意?影片中出现的一头从小⻓到大的牛贯穿的全部剧情,牛是否作为一个重要的意象,或有别的含义?《桃花源记》是上学期间必背的课文,很奇幻,小时候经常做白日 梦幻想里面的场景,就把它放在了电影里,在第一次小牛转时空的 时候,学生在朗诵它“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便舍船,从口入。

”,小牛跟着时空隧道回到过去,牛在农村是劳作的工具,和土地上的农民很像,每日汗洒土地,就像父亲1980年写的那首《老牛泪》:锁头肚带人未早,犁翻新泥寒雾绕。

里外吆喝声声紧,纵横锁耙知未了。

俯首耕种万颗籽,汗酒阡陌一根草。

一身鞭痕无人抚,泪润黄土谁知晓。

牛在西方又有神性的东西,原剧本里有句引言,大意是“小牛哞哞叫,圣婴惊醒了, 不哭也不闹”,后来剪辑的时候感觉太直白就拿掉了。

片中的几处牛哞叫声,“哞”的叫声很像聋哑人叫“妈”的声音,它可以让观众感受到方圆对母亲的欲望,被爱的对象,但是这种爱到最后又是想象的幻觉,因为爱是不可抵达的。

《最后的告别》剧照Q:将这部影片的主要叙述视⻆给到了方圆这样一个聋哑人身上,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呢?选择聋哑人作为主角是因为小时候我的一个堂妹是聋哑人,旁边的邻居也有聋哑人,我就很好奇她们的内心世界,男主的饰演者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他是南方人,他的生命经历和片中的方圆很像,他话很少,状态特别好,开拍之前他在平顶山的村子里住了一个月,又去聋哑学校呆了半个月,在聋哑学校体验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聋哑少年,也就是方圆少年时期的饰演者,这个少年的父母也是聋哑人,虽然现场沟通起来比较麻烦,但还是想这个片子里能留下他们这个群体的身影。

我想整个片子是比较安静一点的,不需要什么言语,通过肢体和神情去传达,再用蒙太奇解构其意义。

《最后的告别》映后交流Q:地域特色,这是否也是作为导演的一个⻛格元素?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片电影,很多东西都是我自己的生命经验,地域的空间性塑造了人的性格,我出生的地理位置就像拼贴的监控画面一样,既是割裂的又是统一的整体。

我觉得新导演还是要把电影语言用扎实,再慢慢去打破一些东西,我还在学习摸索阶段,不会把它框住在一个风格下面,会继续对心理的,神秘的,黑暗的东西着迷,这些东西能让我慢慢看清自己的内部世界。

《最后的告别》杀青剧照END

《爱出猫》短评

3.0。技法娴熟,丰富,像很多前后景交替虚焦,用旁外音交代情节,电影语言统一且流畅,还有最厉害的时空转换无缝剪辑,有的甚至镜头横移通过背景变化直接切换,全片的摄影都很有设计,而问题是人物情感与影像之间过于依赖以物传导,如果不看影评分析,很容易错过关键信息,导致理解混乱,太含蓄使得观影体验找不到共鸣感,有一定门槛。

10分钟前
  • 蓝风筝1986
  • 还行

看了一半出来,看到北京的蓝天白云,感觉很美好,感觉我还是离生活近一点吧

12分钟前
  • 切切罗
  • 较差

试听有设计。

17分钟前
  • 泥衣疯马
  • 还行

感觉只有一些偶然的景深构造出的前后景差异有点让人思考的动力,大多数时候很难知道在干什么。

20分钟前
  • 金丝雀
  • 很差

节奏太慢 叙事混乱 影厅内有好多人都在睡觉0.0 对白太少

21分钟前
  • 水性无常
  • 很差

作者有充分的传统电影本体意识自觉,但是如果基于当代电影命运的视角考虑,我们是否需要持续生产一种作为博物馆化的当代艺术的电影?当然,如果这是创作者创作意图所在则另当别论,只是结果也显而易见,不存在既要又要。不可回避的是,讲什么即便没有比如何去讲更重要,也应当是同等重要的关键问题,期待并祝福这不是一个二元化论题,不需要二选一。

24分钟前
  • 安小安
  • 还行

bfa标放 韩老师的提问真是令人尴尬

29分钟前
  • 那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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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thFIRST#三星,一星给美术,一星给摄影,一星给焦点员。前半段确实好睡,故事也不太重要。但浅焦距的摄影风格很惊艳,视觉的虚化通感男主的听觉聋哑。把农村拍出了某种阴郁又通灵的独特韵味。虫子和白牛的意象很棒。配乐和声音也很好,男主有丶李康生的味儿,文本跟《活着》没半毛钱关系,导演安徽蔡明亮。

33分钟前
  • 西水
  • 还行

钟摆,破电扇,拍手,无处不在的时钟。精神分裂的开始,是个人的表跟不上世界的表。聋哑的方圆听不到钟,他抵抗文明的建构,抵抗文明的暴力的建构。他喊妈妈,如同羊叫。这是《悲情城市》梁朝伟式的人物,暴力的绝缘体。他甚至不知道死亡的概念,向井里发出前语言的叫喊,探询死的世界。并且真的借由回音唤回了父亲的魂魄。一部反暴力,反人类中心主义的电影。

38分钟前
  • Lies of L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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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单单成为了一个记录的工具,如何找到镜头叙事的流动真不简单,大部分时间看起来都是现实的简单重复甚至是模仿,远景就像观众的眼睛一样,演员只会面无表情,整体像隔绝了感官的时间本身一样。所谓不会治愈的伤痛,所谓一潭死水的节奏。当电影变成了摄影的角逐地,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42分钟前
  • Golovin
  • 很差

主创团队真诚加一分,没想到方圆小时候演员真的是听障人士,演得太好了

43分钟前
  • miaowmia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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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旧的视听系统 偶有灵光乍现的瞬间

44分钟前
  • 设置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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亟需标明有婴儿哭喊等容易引起极大心理不适的情节

45分钟前
  • 一泄天光
  • 较差

@CFA小西天 一种对视

49分钟前
  • 三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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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工科生,每次看到意外事故的统计数据,我都会在心里默算一遍其发生的概率。即使这个概率很小,我仍然会产生掉进这个概率中的恐惧,更何况对家庭对个体来说只有一和零的区别。影片中的家庭悲剧,当然是小概率事件,但放在十几亿人口中,就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了。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一部意识流电影,我却只想到冷冰冰的数据,也许,这就是从意识到思维的过程?

51分钟前
  • Cly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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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漂亮,就是镜头都太长了。无数次做了预判到此结束,但是都没有。真的喜欢烧掉诗的那一段。

56分钟前
  • 光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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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好评,你的才华,终被看见!

1小时前
  • 李不晚
  • 力荐

20210801 First·西宁奥斯卡 本届奥斯卡最后一部,也是充满惊喜的一部。在视听语言的探索方面,毫无疑问是本届影展的佼佼者,也较为符合First的调性。很多精心设计的镜头,处处让人感到主创们有意识的美学创新。尤为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对于声音的处理,对于不同介质声音极具表现力的捕捉和呈现,成为表现影片主角聋哑人心理世界的重要手段,配合以大光圈浅焦的广泛使用,勾勒出一个官能丧失之人异于常人敏感的内心和感官世界。影片的缺点也很明显,特别是在剧作上显然有许多不足之处。主创团队多位电影学院保安出身的背景,也给这部电影增色不少——但仅仅是在场外。

1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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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麻了

1小时前
  • Ok电脑
  • 较差

7。几种时间的渗透、镜子,与光的拓扑学。质量的确好于大部分FIRST电影。

1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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