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的场景设置,独具慧心,实为”剧眼”:既是沙漠教父圣安东尼的处所,又是弗洛伊德的母体子宫。
母亲以圣安东尼为主保圣人,印证了“重叠”诠释的有效性。
凭借元叙事的技巧,叙述者虚构了一个完美无瑕的水晶世界——因着欲望的觉醒,个体离开沙漠之家,伴随欲望的纯化,个体回归母体子宫。
欲望从自在到自为,再回返自身。
地洞既是它的阿尔法点,又是它的欧米茄点。
于是,安东尼的禁欲,是朝向母体的净化,弗洛伊德的用意,是走向沙漠的升华。
快乐原则与死亡驱力最终达成一种稳定的平衡,达成了黑格尔的和解。
阿莫多瓦的地洞是一个黑格尔化的神义论宇宙。
然而,这种晶体欲望逻辑终究是一种虚构的理想型。
阿莫多瓦的地洞,故意缺失了卡夫卡笔下恐惧与战栗的“我”与未知生物,少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歇斯底里的癫痫患者,因为他们势必会中断自洽的逻辑,暴露欲望的创伤,用众声喧哗掩埋自体独白。
挣扎的圣安东尼,动荡的母体子宫,不可还原的痛苦印记,这才是值得珍视的一切。
阿莫多瓦神义论的危险就在于以目的论的未来学幻相去扬弃痛苦自身的意义,用“荣耀”将“痛苦”贬为工具,堕入媚俗的虚无主义。
与合作演员的三十多年隔膜、与情人的三十多年动若参商、对母亲的长久愧疚、丢失的绘画、原初的欲望……凡此种种,皆不该在神义论的逼迫中,仓促地走向和解,返回地洞。
想起了《基督最后的诱惑》,没有诱惑,没有挣扎,没有遗憾,连基督徒口中的耶稣基督也会只是一个“幻影”。
若是如此,黑格尔便会像对待拿破仑那样指着他:瞧,那个人,一个钉在十字架上的伪绝对精神。
而已。
狗血有理的西班牙大师我的第一部阿莫多瓦是《捆着我,绑着我》,当时还没听说过阿莫多瓦,看得很粗略,比如电影中的戏中戏几乎完全忽略。
第二部阿莫多瓦是《关于我母亲的一切》。
这部电影有一些让我不舒服的段落,但是我还是喜欢上了它。
以此为起点,陆陆续续又看了《吾栖之肤》《情迷高跟鞋》等,在这些电影中,神奇的事情一再发生,男人可以变成女人,女儿又和妈妈的前男友结成夫妇,最后还都是在妈妈面前秀存在感。
在我眼里,阿莫多瓦成了狗血和戏剧化的代名词。
这些神奇故事都被导演hold住了。
他的电影来自激情的西班牙,它们异彩纷呈,拥有很多相当边缘的角色,可能正是因为这激情洋溢的色彩,来自边缘世界的人物,发生点古怪的事情理所当然。
阿莫多瓦的狗血有理,也是出于剧情的精心安排。
阿莫多瓦电影不仅色彩有寓意,剧情安排也有精妙之处。
他的早期电影中已经有了各种奇情,但是情节安排相当松散。
但是后期的阿莫多瓦,就像古典主义戏剧一样,保持着人物、情节和地点的一致性,没有什么情节是多余的,每个情节都会在电影中产生回响。
比如《情迷高跟鞋》中的女儿,历经多年,兜兜转转,最终获得了来自母亲的救赎,这一幕和影片开头小女孩迷失在人群中相呼应,隐喻了女主的一生的困惑和追求。
我最喜欢《吾栖之肤》的结局,男主变成了“女主”,最终靠着一件衣服和阔别已久的亲人相认,这一幕正好和他失踪前的场景相呼应,他和亲人执手相看,让我想起了《奥德赛》中奥德修斯和妻子相认的场景。
虽然这些故事看上去不像能发生在现实世界,但是在电影世界中,它们拥有艺术的真实性,它们如同古典时代人们吟唱的史诗,虽然来自奇幻的世界,但是坚不可摧。
悲剧与生命的喜悦对我来说,阿莫多瓦不是那种让我一下子就爱上的电影,我们的思想有着太多的差异。
直到我看了《不良教育》,开始理解导演的思想世界。
《不良教育》并不轻松(虽然仍然狗血),它的底色非常悲凉。
人的激情仍然是电影中的主题,但是这种激情把主人公引向了悲剧的结局。
看完这部电影之后,我完全喜欢上了他,也越来越认同他的思想世界。
激情和生命力永远是他电影中的重要话题,他也始终不遗余力赞美女性、母亲和母爱,将它们与生命力联系在一起,就我的认知来说,这样的导演是非常少见的,可以说是阿莫多瓦教会了我欣赏女性的特质,不因此自惭形秽。
在他的电影中,女性有牺牲和受苦,但是这些不是女性的弱点,因为女性坚韧地承担起生命的重负,在苦难中顽强生活下去,让生命得以延续。
对比《捆》和《欲望法则》,它们几乎就是相同的故事,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结局,《捆》是喜剧,《欲望法则》是悲剧,可能因为女性会包容和原谅,而男人始终会走向毁灭和悲剧。
当然,在他的电影中,生命力和死亡其实是并存的,他赞美那些充满了生命力的人物,但是也不会逃避死亡和悲伤。
阿莫多瓦的电影中,女人们真正会组成相互帮助的圈子,并且互相拯救。
《胡丽叶塔》中,丈夫搅乱了妻子的生活,而其他女性角色则在相互拯救,女儿曾经拯救过痛苦的母亲,情敌也帮助她,毫无疑问,最后母亲也会原谅女儿,拯救痛失爱子的女儿。
很少女主能像在他的电影里一样,处理完丈夫的尸体,无意中搞起了事业,全家人在湖边野餐并悼念死去的丈夫。
女人会受挫,会悲伤,但是她们是生命之母,是宇宙之源。
当你被厌女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来看看阿莫多瓦的电影吧,在这里,生命力最后会战胜愧疚与悲剧。
在同一个电影世界与朋友相遇众所周知,阿莫多瓦的电影其实是一个世界,而电影的世界也是阿莫多瓦的世界。
在阿莫多瓦电影中,相同类型的人物总是重复出现,慢慢成为观众的老朋友。
有一个导演,他有个哥哥被爸爸qj又变成女人,导演小时候在修道院上学,在那里有个初恋。
后来,他开启了事业,有一个xd的恋人,为了帮他戒毒,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最后那个人却为了戒毒跑到了千里之外。
有个女人,不顾一切地寻找失踪的恋人,又为了让他避免空难而奔波。
总有那个精神失常的男人,为了自以为选中的恋人不顾一切。
这些人物成为了观众的朋友,最后在《痛苦与荣耀》中出现。
我不能不爱这部电影,因为这部电影也表达出我看阿莫多瓦时感受到的喜与乐,遇到了之前喜欢过的所有电影人物,关心他们的后续生活。
而且谁会讨厌这部电影中班德拉斯饰演的年老的导演呢?
他住在粉刷得五颜六色的家里,和他的电影中一模一样。
一开始因为衰老和疼痛一蹶不振,并且备受记忆的重负,但是剧情转折,那个(因为戒毒)跑到千里之外的前男友意外到访,却让导演振作精神,并成功戒毒,他的快乐好简单好纯粹啊,谁会讨厌这样的小可爱呢?
我们在阿莫多瓦电影中,总是有找到熟人的快乐,阿莫多瓦对女性、对生命力的赞美始终如故,不同的电影世界其实是一个世界,但也都是同一个主题的丰富变奏。
了解阿莫多瓦,是在欣赏导演真挚的内心,也是在观赏一个神奇的艺术世界,这二者是密不可分的。
但是,谁会讨厌这个纯粹而又快乐、充满生命奇迹的世界呢?
如果【Roma】是卡隆的【Amarcord】,这部【痛苦与荣耀】就是阿莫多瓦的【8 1/2】。
【8 1/2】连同导演十几年前的半自传作品【不良教育】,和这部【痛苦与荣耀】有着镜花水月般的联系。
忘不了的画1.【痛苦与荣耀】开场,处于身心困境中的导演Salvator悬浮于水中【8 1/2】开场,处于身心困境中的导演Guido在梦境中飘浮于空中2. 【痛苦与荣耀】中,Salvator在半梦半醒的恍惚中时常会想起童年往事,影片由此插入童年部分叙事【8 1/2】中,Guido在无意识的白日梦中时常会想起童年往事,影片由此插入童年部分叙事3.【痛苦与荣耀】中,童年Salvator上宗教寄宿学校,被神父选中参加合唱团【不良教育】中,童年Ignacio上宗教寄宿学校,并且是合唱团一份子4. 【痛苦与荣耀】中,成年Salvator将过往写成了一份回忆录《L’Adiccion》,并最终被改编为独白剧【不良教育】中,成年Ignacio将过往写成了一本小说《La visita》,并最终改编为电影5. 【痛苦与荣耀】中,Salvator一度拒绝改编,但又改变主意,亲自上门携带文本,将改编权交出【不良教育】中,Juan一度拒绝改编,但又改变主意,亲自上门携带文本,将改编权交出6. 最复杂的一组【痛苦与荣耀】的独白剧【L´Adiccion】中,恋人名叫Marcelo,但真名是Federico:Marcelo=Federico【8 1/2】中,现实世界演员Marcello Mastroianni扮演的导演Guido的原型即是该片导演Federico Fellini:Marcello=Guido=Federico【甜蜜的生活】中,现实世界演员Marcello Mastroianni扮演的娱记Marcello的原型即是该片导演Federico Fellini:Marcello=Marcello=Federico【痛苦与荣耀】中,现实世界演员Antonio Banderas扮演的导演Salvator的原型即是该片导演Almodovar【痛苦与荣耀】中,演员Alberto与导演Salvator早年合作【Sabor】后分道扬镳(导演认为演员不适合角色),数十年后重新合作【不良教育】中,演员Juan 与导演Enrique合作【La visita】后分道扬镳(导演认为演员不适合角色)现实世界中,演员Antonio Banderas与导演Almodovar早年数度合作,之后分道扬镳,数十年后重新合作现实世界中,演员Marcello Mastroianni与导演Federico Fellini数度合作,并被后者视为另一个自己7. 【痛苦与荣耀】中,独白剧结束后的后台,主演Alberto迎来故事原型人物之一Federico的意外来访【不良教育】中,拍摄完成后的后台,导演Enrique迎来故事原型人物之一Manolo神父的意外来访8.【痛苦与荣耀】中,导演Salvator青年时期的恋人Federico父母生活在加利西亚【不良教育】中,导演Enrique少年时代的恋人Ignacio母亲生活在加利西亚9. 【痛苦与荣耀】中,Salvator吸毒后带上墨镜在最亲近的女性Mercedes面前掩饰【8 1/2】中,Guido说谎后带上墨镜在妻子Luisa面前企图掩饰(两者戴墨镜后摆的姿势都是一样的)10. 【痛苦与荣耀】中,最亲密的女性Mercedes的形象与母亲发生重合【8 1/2】中,妻子Luisa的形象与母亲发生重合11.【痛苦与荣耀】中,导演Salvator收到了一封几经波折、迟到了五十年的信,写信的人与他自分别后再也没见面【不良教育】中,导演Enrique收到了一封几经波折、迟到了数年的信,写信的人与他自分别后再也没见面12. 【痛苦与荣耀】中,童年Salvator因为看见邻家哥哥Edouardo赤裸的肉体而发生性觉醒;Edouardo反复出现在成年Salvator的回忆中【8 1/2】中,童年Guido因为妓女Saraghina高大丰满的肉体而发生性觉醒;Saraghina反复出现在成年Guido的白日梦里13.【痛苦与荣耀】中,Salvator最终与一切和解,从无法工作到重新找到灵感,开始拍电影【8 1/2】中,Guido最终与一切和解,从没有拍摄灵感的持续焦虑到找到勇气放弃手头的电影计划14. 【痛苦与荣耀】最后戏中戏结构揭晓,观众得知电影的童年阶段的叙事也同时是影片中导演Salvator新作【El Primero Deseo】的童年阶段故事内容【不良教育】尾声阶段戏中戏结构揭晓,观众得知电影的所有画幅变化片段的叙事也同时是影片中导演Enrique新作【La visita】的内容一些随感:完整地分析这部影片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因为本片模糊了许多界限——我们永远都无从得知,剧中的演员Alberto从哪里结束,现实中的演员Antonio从哪里开始;Salvator,既是Almodovar,又是Banderas,就像【甜蜜的生活】里的娱记Marcello,既是Marcello Mastroianni,又是费里尼——比起一般影片,它涉及太多现实里的东西,搭出了更大的一个框架,却留出了更多的空白待填补。
【痛苦与荣耀】和【不良教育】两部片子的情节拼凑起来,就好像是Almodovar讲完了自己一生的故事。
那些在两部电影里拍了两遍的情节,几乎可以确定真的发生过——Almodovar承受了多少的苦痛,难以想象。
最喜欢和邻家哥哥的那条线,整部电影唯一不参杂着痛苦的部分。
看了两遍,第一遍法语配音版,全场十来个人;第二遍西语原声版配法语字幕,几乎满场。
散场后好像大家都很喜欢这部片子。
第一次看时本来以为Antonio Banderas和Leonardo Sbaraglia要有激情戏来着,结果白激动一场;被情节带着情绪走,每个让我想起【不良教育】的部分都让我接近落泪,看完后瘫坐了好久;第二次看才注意到Banderas演得太棒,从来没见他这样带着一种很可爱的扭捏情态,尤其是在和Sbaraglia脸对脸的那场戏,对比太明显。
虽然结构太接近【8 1/2】,但没有给我抄袭之感。
Almodovar标志性元素的运用起了很大作用。
这部影片令我感到幸运。
看过《痛苦与荣耀》已经好些天了,我试图写下些什么,却擦擦写写无法成文。
一想到它呀,那种感觉好比胸口中了枪,牵扯着心脏的神经让人痛到泪流。
每每忆起,感觉自己也跟着阿莫多瓦一起老了,任凭时间如流沙般在故人的指缝间流逝。
我对阿莫多瓦的爱,情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
或许是从《欲望法则》开始吧,我被阿莫多瓦电影画面中的浓烈的色彩深深吸引,那是多么馥郁而醇厚的背景,仿佛毕加索的版画,彰显着西班牙的奔放与自由。
而在这片自由的背景之上,更让人震惊的是电影的内容。
《欲望法则》里两个男人阳刚的狂放的爱被阿莫多瓦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那对于年轻、炙热的肉体的痴迷一幕幕,仿佛冲刷着我年轻的心,毕竟这部电影和我和出生年份一样。
那是1987年,班德拉斯对爱人说,“我怀疑,你是否还能找到这样的爱,像我对你这样纯洁的爱。
”自此以后,阿莫多瓦成为我最爱的同志导演,他涉及同性题材的创作,比欧容早了十余年。
他是现代的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和德雷克·贾曼,甚至已有超过他们的成就。
《欲望法则》自己说自己的故事,难免矫情,将自己的软弱呈现出来的缴械投降,那是一种把自我私密剖开展示的决绝,一种飞蛾扑火的勇气。
仿佛圣塞巴斯蒂安的殉教,任万箭穿心,却如沐圣光。
《痛苦与荣耀》也如是。
这是阿莫多瓦的第21部长片,因和费里尼的《8 1/2》结构类似且带有自传性质,或许本片也可以被称为阿莫多瓦的《20 1/2》。
《痛苦与荣耀》与阿莫多瓦众多作品互文呼应,串联起《欲望法则》、《不良教育》,被誉为阿莫多瓦自传的三部曲的终章,它说的是他迟暮的人生。
《痛苦与荣耀》的片头用动画展现了身体的各种疾病,那些身体的疼痛被一一列举,它像一把刀,扎入年近七旬的阿莫多瓦的身体,他说:“如果痛苦把你的背切开,你便再也无法变回原来的样子。
” 这是他艰难的晚年。
偏头痛、耳鸣、胃溃疡:像电影男主角萨尔瓦多一样,病痛缠身的他喜欢在夏天静坐在游泳池的水底,通过这样的冥想来缓释痛苦,以求身体的宁静。
阿莫多瓦说,他不仅像萨尔瓦多一样病痛缠身,背上也像他一样有手术留下的伤疤,他不得不像萨尔瓦多一样僵硬、小心地起立和坐下。
然而他不想自怨自艾,因此仅仅通过片头的一分钟便交代了一切,转而开始讲述萨尔瓦多的三段故事。
萨尔瓦多的三段故事,讲述的仿佛是阿莫多瓦的三段回忆,每个故事我们都能看到他以前作品的影子。
有过错,但没有错过在阿莫多瓦的第一个故事里,萨尔瓦多为了追缅自己曾经的爱人费德里克,不惜将自己的剧本《上瘾》交出让别人担纲主演。
这一情节和《不良教育》惊人相似:男主角同样是导演和演员,同样争执于鸠占鹊巢的剧本。
而在《欲望法则》里,男主角也是个导演,他也试图把自己变性“姐姐”的故事拍成电影。
阿莫多瓦坦言,自己的很多经历和萨尔瓦多的很类似,但是当他陷入这个故事里,他便模糊了真实和创作的界限。
他还说,之所以选择班德拉斯做男主不仅因为他经历了电影中80年代的那些阿莫多瓦经历过的重要事件,他也能深刻地理解疼痛:班德拉斯在两年前也因心肌问题三次躺在手术刀下,那种生命随时可能被疼痛夺走的危机感他能够感同身受。
而在萨尔瓦多马德里公寓里挂的画作,其实都是阿莫多瓦自己的,之所以他喜欢这些鲜艳的色彩,是因为他的童年晦暗无光,直到20岁后他来到了马德里。
弗朗哥政权结束后的马德里新潮文化运动才将自由带给了阿莫多瓦,赐予了他新生。
那些鲜艳的画作便是他对“波普”那个色彩爆炸时代的记忆。
《上瘾》是一个话剧,阿莫多瓦的电影里话剧层出不穷,不管是《对她说》里的话剧《缩水情人》,还是《关于我母亲的一切》里的话剧《欲望号街车》。
阿莫多瓦喜欢用戏中戏的手法去解构故事,《痛苦与荣耀》里的《上瘾》,其实是阿莫多瓦对于表演的诠释:“只会哭算不上好演员,懂得克制眼泪才是好演员”。
电影里的萨尔瓦多曾经深深爱过费德里克,多年后依然珍藏着那份感情,即便费德里克曾经深深伤害过他。
两人曾因毒品分道扬镳,而在萨尔瓦多的晚年,他疼痛难忍时却也以身试险,但这已经说不清究竟是为了止痛,或者是为了体验费德里克曾经的感觉。
然而那种失去身体和记忆的痛都在这一部话剧里被呈现到极致:阿尔贝多和费德里克的泪,都是萨尔瓦多和阿莫多瓦的。
阿莫多瓦说,在自己疼痛难忍的时候,的确也想过食用海X因来止痛。
在八十年代他也见证过不少亲爱的朋友因为吸食海X因去世。
在人生的旅途上,在爱情的征程上,谁不曾犯过错,然而幸而有些人仍活着,仍记得那些深刻的感情。
于是当费德里克回到马德里,给了萨尔瓦多深深的吻,热烈如《烈焰焚币》的焚心之火,也烧出了观者因时光荏苒而无法抑制的泪,那感动于岁月的无情,更感动于他们这一次,没有错过。
《烈焰焚币》有遗憾,但没有遗忘阿莫多瓦喜欢拍女性,从《濒临崩溃的女人》开始,阿莫多瓦就走上了专注拍摄女性的创作之路,《情迷高跟鞋》、《对她说》、《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回归》、《胡丽叶塔》都是女性题材,阿莫多瓦对于女性敏锐的捕捉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的,他电影中的女性都格外坚强、勇敢,面对边缘人依然公正友善,是阿莫多瓦理想和现实中的母亲形象。
因此他的电影也有不少母亲:《关于我母亲的一切》里丧失儿子的母亲,《回归》里两代饱受家庭问题折磨的母亲,《胡丽叶塔》里丧夫丧子的母亲。
在阿莫多瓦的电影里,父亲的形象一直是缺失的,在这部《痛苦与荣耀》里也不例外。
佩内洛普·克鲁兹饰演的母亲,与《回归》里的那个母亲形象很类似。
萨尔瓦多一直从在母亲的鼓励下从事创作,且被给予最好的教育,即便他憎恶童年教会的时光。
母亲的那串玫瑰念珠,居然成了遗物。
萨尔瓦多也因此自责,他没能成为让母亲骄傲的儿子,仅仅因为“他所呈现的是自己本来的样子”,却不是母亲希望的样子。
因此当母亲离开人世,曾经许诺带着母亲回到故乡却痛失时机的萨尔瓦多失声痛哭。
电影中,小萨尔瓦多在母亲的教育下给邻居写信念信。
然而现实中,阿莫多瓦的母亲也是一位给文盲念信和抄写的抄写员。
她于1999年离开人世。
人生总会有遗憾,萨尔瓦多没有来得及带母亲回到故乡,仿佛是阿莫多瓦没能成为母亲的骄傲的遗憾。
所幸阿莫多瓦没有遗忘,《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唱尽了母亲的伟大;《回归》里,母亲“死而复生”;而在《痛苦与荣耀》里,萨尔瓦多终于不再思考死亡,重新开始创作,也象征着母亲灵魂的永生。
生与死在阿莫多瓦的电影里如一曲咏叹调,好似《对她说》里的鸽子之歌,简单而隽永。
《关于我母亲的一切》有迟到,但没有缺席在《欲望法则》里,男主的“姐姐”曾说:她一生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教堂的神父,一个是她的父亲。
这影射着教会的性侵问题。
而《不良教育》则更加直接地控诉,甚至通过谋杀和复仇等极端的手段放大牧师性侵问题带来的伤害。
电影里的这些经历或多或少有阿莫多瓦的所见所闻,在传统的西班牙家庭里长大的阿莫多瓦,童年时就与教徒们一起学习、在唱诗班里唱歌。
于是在《痛苦与荣耀》里,那个有些懵懂却聪慧的小萨尔瓦多,在唱诗班第一次发出如天籁的音符,就注定了他的童年,将是灰暗与晦涩。
在他那灰暗晦涩的童年时代,唯一明亮的一抹色彩,或许就是那个给他带来性萌动的泥瓦匠。
那个燥热的夏日,小萨尔瓦多在床上如临春潮,身体如中暑般体会着燥热的晕厥,那介于病与欲之间的热浪,仿佛一场梦,又似乎是一场性的觉醒,在小萨尔瓦多的心里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此后的每一场恋爱,都是它的样子。
那如同春潮般的性觉醒有些划过自己生命的人,就这么匆匆离去了。
然而曾经的邂逅,那短暂擦亮彼此人生的火花,仿佛却一直在心底的角落里微弱地燃烧。
若干年后偶然遇见,才发现那些没有来得及说的话,虽然迟到,却从未缺席。
那一团心火便重新有了燎原之势,好似那一幅象征着爱情萌芽的画,兜兜转转,却殊途同归。
五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之间。
时光啊,有时候很无情。
阿莫多瓦年近七旬,已经拍了21部长片,六次争夺金棕榈,却从未问鼎。
1999年他败给了达内兄弟的《罗塞塔》,那一年他拍了《关于我母亲的一切》;2006年他败给了肯·洛奇的《风吹麦浪》,那一年他拍了《回归》;2009年他败给了迈克尔·哈内克的《白丝带》,那一年他拍了《破碎的拥抱》。
如今他败给的三位导演都加入了双金棕榈俱乐部,而他却没有放弃,还在用他的热情去演绎,让观众一次又一次流着眼泪、笑出声来。
这好比陪伴着阿莫多瓦电影成长的班德拉斯。
1982年,班德拉斯第一次在阿莫多瓦的电影《激情迷宫》里出镜,此后在阿导的21部长片中,总共担纲7部电影的男主角,可以说是阿莫多瓦一手培养了班德拉斯。
班德拉斯之后在好莱坞名声大噪,成了西班牙性感符号,也像阿莫多瓦一样逐渐步入晚年。
37年后,他终于凭借《痛苦与荣耀》摘得戛纳影帝,这个奖虽然迟到了,却最终没有缺席。
那一个三十年后重逢的吻;那一串母亲留下的玫瑰念珠;那一幅穿越半个世纪来找自己的画像;那一个夏日里男子俊美的身躯;那一幕停格在车站里的戏中之戏:它们已经远远逝去,再也不会回来,却无比清晰地活在了你的记忆里。
“我爱你,太美好,时间会知道。
” 看完阿莫多瓦的电影,我慨叹光阴似箭、人生苦短。
人们终其一生,不过是为了收集深刻的记忆。
我又不免有些羡慕、有些妒忌,人生要有多少运气,才能像阿莫多瓦一样在迟暮之年回望:有过错,但没有错过;有遗憾,但没有遗忘;有迟到,但没有缺席。
毕竟,长情如你,时间会珍惜。
电影分为两种,一种是观众向的电影,它们或是有架构精巧的剧本,或是有独树一帜的镜头,或是有各种各样能够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的劲爆桥段,这些电影像一个个包装得五颜六色的礼物盒子,我们逐个捧在手上摇一摇,迫不及待的想要拆开,去接受幻想世界的馈赠。
另一种电影是作者向的,创作者手握着“果”的线团,回溯时间的河流,从回忆里或是童年时代,去追寻潜藏在其中的“因”,而这些线团在舒展的同时也会和观众的脑神经发生共振,当某些画面和保存在大脑皮质里的回忆重叠时,就是时光隧道打开的时刻。
同样的,影评也分为两种。
一种献给导演和电影,我们分析,我们解剖,我们动用所有理性思维给角色的行为找到相符合的逻辑,犹如解一道方程式,力求环环相扣丝丝分明。
而另一种,是写给我们自己的。
《痛苦与荣耀》这部电影,和我的这篇影评,都是后者。
看到别人写一篇评论,写什么“在雨天的一个傍晚看完了这部电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在黑暗里默默的坐了良久”,觉得嗤之以鼻,心想我来看评论,不是想看你写这么多和电影无关的废话的。
后来这样的评论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是分析剧情分析导演甚至分析票房分析奖项,加上大量精美截图或是金句,最后来一个骚气的排版,转手就能投稿公众号了。
这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一种趋势,评论者各个都像手持放大镜的福尔摩斯,隐藏在繁多的资讯之后,越来越害怕在行文中暴露自己真实的情感。
以前读过一本影评集,叫《谋杀电影》,那大概是我看过最好看的影评集了。
作者写《辛德勒名单》的时候说,他第一次看这部片子的时候就在想,这么深奥牛逼的片子,全世界大概就只有几个人看过吧。
它写的这些跟这部电影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但你就是会觉得,啊对的,这片子给人感觉的牛逼,就是这样一种遗世独立的牛逼。
我们从小就被教育不要把工作的情绪带回家,不要把家里的情绪带去上班,不要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朋友、恋人,现在我们举一反三,不要把情绪带到影评里,那不是影评,只是业余的观后感。
的确,冷静分析永远中立,永远安全,而暴露情绪,则很危险。
可是,如果不是为了抒发情绪,我们又为什么要写影评呢?
说回电影,阿莫多瓦的关键词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有标准答案的:女性、奇情、边缘、色彩。
在我看来,《痛苦与荣耀》大概是阿莫多瓦拍过的最“朴素”的一部片子了。
剧情一句话就能概括,一个年迈的病痛缠身的导演,通过创作了一个自传性质的剧本,回溯了自己年轻时的一段爱情以及部分童年时代的记忆。
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剧情。
影片开头的一段动画很有意思,“骨骼、肌肉、神经,它们共同维持了我们的身体机能,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像人们和希腊诸神的联系一样,就是要通过牺牲的方式”,我们如何感受它们的存在?
当然是通过疼痛。
影片中的导演萨尔瓦多,因为身体上诸多的病痛而无法拍电影,但同时,他又是一个将电影看作是人生全部意义的人。
他主动去找旧日的朋友求和,但又忍不住在众人面前出他的丑。
因为毒品他和旧爱闹掰,如今他却偷偷摸摸在家吸毒。
他把自己曾经的爱情故事改写成剧本一遍遍上演,却又坚定的拒绝了旧爱的示好。
萨尔瓦多这个角色是非常非常矛盾的,这让我觉得阿莫多瓦是真的把自己的一部分自我投射到了这个角色身上,尽管他说影片里只有20%的成分是基于真实。
十七岁的时候我在日记本里写下:“衰老能来的再快一点吗”,觉得自己特别牛逼。
如今快到中年,我还是常常会想象自己的老年时光,当然这就不牛逼了,那些存在于想象里的光景很令人恐惧。
人是不是年纪越大,对于从前的回忆就越清晰。
二十一二岁的时候,回忆追溯到小学时代就已经极限了,但最近,记忆的边界开始遭遇突破,幼儿园的事情,还住在家里老房子里的事情,一些场景,一些对话,还有当时的情绪会特别特别清晰的猛然间蹦出来。
那么对于老人来说,回忆意味着什么呢,大喜大悲肯定是不会再有了,一切都像是罩在冷冷的玻璃罩里面。
所以当萨尔瓦多流着泪看到自己的故事变成话剧上演时,我被触动的点在于,当那些往日已经离你很远很远的时候,当你明知道一切都没有办法再重来的时候,你还是会为了这些不再有意义的事情流泪,这泪水里面,该藏着多少的悔恨啊。
相比起混沌又模糊的老年,更喜欢影片里童年时代的那一条线。
永远的晴空万里,永远的家徒四壁,盛夏的阳光是会把人灼伤的,但灼伤人的除了阳光外,还有年轻强健毫无遮掩却没有半分羞耻感的完美肉体。
小时候,一切事情都可以很简单。
没有床就睡地上,没东西吃就吃面包夹巧克力,袜子破了,就用针线补起来。
你不识字,我来教,我会画画,我就画你。
见到了我无法承受的绝美之物,我选择晕倒并且就此变弯。
在访谈里阿莫多瓦说,如果只拍现在的这一部分,那么整部电影就只有痛苦和绝望了,所以会有童年的这一条线,萨尔瓦多会在每一个意识模糊或是昏厥的时刻让思绪回到童年,也许对于一个不再有未来的人来说,过去就是他的海洛因。
每一次写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样结尾,就像生命里的很多次相遇,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的告别, 也许是我不够老,也许是时间不够多。
但我觉得已经70岁的阿莫多瓦应该也不知道,他只能在影片的最后一幕中简单粗暴的打破第四面墙,却还是会在杀青的时候因为又一次的割舍不了而流下眼泪。
最爱镜头
安东尼班德拉斯在影片里说表演要克制,不能大哭。
这部片子也是这样,用克制、温柔、美好的基调化解掉所有的撕扯和困境,每个场景都像一副副画一样美好到不真实。
阿莫多瓦在影片里为自己现在的痛苦和荣耀平静的溯源。
导演因为生理的病痛和心理的伤痛而停止创造数年,但他最终还是把自己私人、隐秘而不被世俗认可的经历和情感以及自己的童年和母亲的故事搬上了舞台,需要的只是像忏悔录一样,不管他人想法,把一切赤裸裸的展示出来的勇气,当然也没有听母亲不要拍的告诫。
影片没有表现他克服创作瓶颈的挣扎和苦闷,因为那不克制?儿时神父这么喜欢他,赞赏他,他都拍了,却没拍他为什么这么不喜欢神父。
铺垫了教导员让他读神学院并离开后,他恨神父的语言、神情还有逃离这些动作,却没有解释为什么他会这么讨厌一个喜欢的的人,从被喜欢到恨对方的逻辑是割裂的。
如果需要自己脑补导演儿时被神父性侵的历史才能看懂的话,我觉得电影是不完整的。
或者在西方神父娈童是不言而喻的知识点?也可能导演为了统一通篇克制不痛哭的风格,只拍了温柔而美好的痛苦,有意跳过了一些残酷性的深层痛苦。
导演不喜欢神学院和神父,而且祈祷无法消解他身体的痛苦,所以导演是无神论者,但毒品可以消解痛苦。
在传统片子里毒品交易,吸毒场景,吸毒后的迷幻,戒毒困境等等都是铺陈戏剧性张力的点,在这部电影里却表现的是如此平静。
我以为既然都拍了街头混混的交易,这里应该会有个爆发点,然后警醒自己不要跌入底层,然后去戒毒。
没有。
戒毒是因为遇见旧情人,在他的感染下,下定决心的,戒毒不是惧怕丑恶,而是向往美好,一切都被拍的美如画,毒品也是。
导演童年同性恋的启蒙与母子关系交织在一起。
他为没有成为母亲想要的孩子而道歉,但母亲只是低头不语。
母亲一直无法接受他是同性恋这个事实。
一个如此成功的导演,在母亲眼里却是一个让人失望的孩子,甚至连邻居都不喜欢他们自己出现在他的电影里,哪怕他是要感恩自己的荣耀都归功于他们都不行。
母亲也没有把他同性启蒙小伙子给他的画交给他。
他的同性恋身份给他和他母亲带来的伤害和痛苦应该是非常刻骨铭心的。
但他在这部片子里只拍了同性间最美好的情愫,那些痛苦都成了你不细究都不会发现的哑谜。
在结尾处医生诊断导演的病痛不是恶性肿瘤,而是骨刺刺激造成的,一个小手术就解决问题了。
就像老年阿莫多瓦回顾一生所有的困境,所有的挣扎,都只是生命里一个美好的错误,都会轻而易举的一刀切掉,这是怎样的美好豁达而正能量的一生。
额外提一句:中间有穿插那个小剧场的戏。
主演看了上瘾的剧本说牛逼,自己有剧场可以演,我以为是演电影一样的舞台剧或者话剧,有人物有对白有情节有表演。
结果不是,只是一群人坐在那里看主演一个人在那里绘声绘色的尬聊,这不是单口相声脱口秀吗?
需要什么表演,叫郭德纲单田芳来说一下不就得了?
但是上瘾里面既没有段子也没有戏剧性,郭德纲可能真讲不了,这种show在国外真能上演?目测在国内是没人会掏钱看的。
另外比起另一部导演自述电影卡隆阿方索的罗马还是要差一点。
罗马格局更大。
阿莫多瓦电影中的情感总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守卫。
他的电影中的主人公不管身份有多边缘,不管需要突破何重禁忌,不管需要克服多少困难,都拼命地想守卫住自己的情感。
这也是阿莫多瓦的电影最为炽热的地方,为了守卫,主人公们的行动常常都不顾一切。
然而到了《痛苦与荣耀》,阿莫多瓦仿佛呈现的是守卫的反面,男主角失去了所有。
他失去了健康,绵延不断的病痛让他不能专注于工作,只能靠毒品来获得片刻的安宁。
他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和母亲,面对他们的时候除了追忆之外别无他法。
而正是这种失去,让《痛苦与荣耀》获得了和阿莫多瓦之前的作品不同的质感。
阿莫多瓦不再执着于展现守卫感情的艰难,也不再展示奇情奇事,他呈现的是回望人生时的坦然。
他不惮于把自己病痛的身体展示给观众,也不避讳自己人生的失意和后悔。
所以这一次,放弃用奇情奇事来吸引观众的阿莫多瓦反而能让观众能够更加容易地抵达他的内心,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的坦然,没有丝毫的掩饰夸张沉溺。
不仅是内容上的失去,在形式上《痛苦与荣耀》也失去了很多。
阿莫多瓦不再在其中安插丰富复杂的叙事结构,不再刻意扰乱时间顺序,甚至是他招牌的戏中戏部分也大大简化。
在男演员演绎《上瘾》的部分中,阿莫多瓦呈现给观众的只是一块白色银幕和一块红色背景板而已。
阿莫多瓦没有选择在银幕上直接呈现戏中戏,而是以男演员的独白为主轴,镜头只是部分带到银幕,辅以环境音。
这样的呈现方式比起他之前的作品显得过于“素面朝天”,但是达到的效果是极端惊人的,观众在这样简单的条件下也能够一秒进入导演的童年,去感受那充斥着尿骚味和茉莉花香的夏夜放映。
这充分说明,不需要直接呈现故事,只需要调动氛围和意境同样也能打动观众。
同样,阿莫多瓦在这部电影中罕见地没有使用同一个演员来演绎同一角色年老年轻时的不同片段。
尤其是没有让男主角换上年轻扮相来演绎《上瘾》中的故事,而是选择了用另一个演员的独白来呈现。
这种形式的失去进一步地增强了间离的效果,让观众能够站在局外去回望导演的人生。
就如同影片中两次给到台下的观众的镜头一样,导演从自我沉溺中退场,从强烈干预中退场,将自己的遗憾留给观众去感受和评说。
正如片名所示,生活给导演带来了满身的痛苦,可这痛苦也是创作的源泉,因为在导演看来,“人生没有电影将毫无意义,而我的人生已然如此”。
所以全片虽然都是在讲失去,但是整体氛围不是一味的哀伤,而是在经历的美好,失去的遗憾,和解的心境共同的构成的复杂情感之间反复摆动。
这种微妙的复杂氛围和导演的人生完全同构——哪有简简单单的生活?
只有五味杂陈的经历。
观看《痛苦与荣耀》的过程是一次非常奇妙的观影经历,作为一个普通观众,我也能成功地对接上一个老导演的私密碎语。
因为在作品的背后站着的是一个丰富立体的导演,是一颗真诚敞开的心灵,他的电影作品丝毫不外在于他,而完全就是他个人气质的内在延伸。
在这里,技术也好内容也好都退居其次,打动人的永远是最有“人味”的那一部分,我想这就是阿莫多瓦作为一个导演最有独特性的地方。
《痛苦与荣耀》:矢量公式与回归的教师 如果问,童年/过去,或者说,母亲——她们到哪里去了?或许正如阿莫多瓦在《痛苦与荣耀》的开头所描绘的那样:在一条河流边上。
而这条河流来自更远处,赫拉克利特,这位古希腊的神秘智者曾感慨到:“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
”流逝的童年,离别的情人,失去的母亲……时光常常飞矢般以不可停的速度刺破我们的身体,并引发不止于肉身的衰朽。
童年的河流边,母亲在西班牙谣曲中的笑容如此,似乎生命不是随着年龄渐增而愈发充盈着,反倒却溃败了——令人窒息的恐怖主义,仿佛高悬于生命权力的王冠之上。
正是迎着(背负着)这些恐怖,阿莫多瓦试图以《痛》完成一次正名——如果说痛楚正是生命所感到的,那么这将不是一次否定,而是更彻底的肯定:所谓“遗失”的过去,甚至现在、未来,都一齐以痛的名义,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方式所掌握着(归化为潜在,并结晶);生命王冠上的宝石/晶体也从未因暮年而褪色,反而将更加耀眼了——尽管这种“痛苦”与“荣耀”,或许永远都不是常人所情愿去面对并去领受的。
A.运动学:关于河流与火焰回到赫拉克利特,这位聆听河流教导的智者,在面对宇宙的运行时似乎只是过于朴素地提出了一个字—— “火”——但这绝非表面如此简单的字形学。
“永不停歇的河流”,这一画面所标记的不正是对宇宙规则、对时间的直接感知么?
而在所有的现象/元素中,还有什么比火更贴切呢?
——因为“火”,它不止是名词/静物,更是一颗种子,是热源,是一段法则……火是运动的本身……而巧合的是,阿莫多瓦的电影系列,往往也给人以“着火”的感觉:从《欲望法则》、《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到《不良教育》,一种西班牙的热烈、色彩与温度如焰火般迷人……这是我们所感到的:一种“火”的现象学,瑰丽的melodrama。
然而,《痛》却稍显不同,因为在此直接便是“火”与“河流”的相遇:一种碰撞与指认、被湮灭的恐惧、生命行将熄灭与创作枯竭的阵痛……于是,“火”不再以“焰火—夜景”的姿态显现,而成为纯粹的燃烧,使得一种迟暮感(尽管不恰当)取代着火的舞动;又于是,在河流的冲击中,“火种”仿佛被压于泥床之下(绝氧)——它不得不流落到灰烬与胚胎的夹缝点,思考起火的动力学来了:一种回归、转化与力开始变奏起来。
而成为这一象征的正是《痛》在开篇的引子:无限密度的蓝色—泳池如翻转世界般重构着空间,“椅子”悬于流体的速度之上(一种稳定—失衡的因子),肉体下的疼痛以放射状的方式与压强进行交互——在此,疼痛并非消失或被抵消了,而是转化为可见的“风景”:潜水者的国王姿态,其威仪如雕塑,泳池成为宫殿,而痛苦则垒起这一建筑的组织……
国王的新衣:看不见的王冠—皇袍在此,与其说痛被疗愈,不如说它被展示着,而潜水者将获得如宇航员般的荣耀;但或许更重要的是“失衡”——浮出水面——这一动作看似是回归痛感,但却是生命之必须:在身体/身份更新之后,如我们所见,那个男人再次探出头,又步入到另一种境况的往返中去了。
B.矢量公式F-m-a:国王的比喻在相对的意义上,《痛》中藏有两道法则,它们构建起两座循环的宫殿:作为吸收—宫殿的泳池,以及作为发射—宫殿的剧场(影院)。
前者是对国王的赋形,后者是对国王的授命。
国王既是生成着的,也是生产着的。
在一种比喻中:一种生成性的力F’,一种生产性的力F,m作为国王的身体也是感知/运动的贯通容器,而a则是多因素算子(像把椅子,它连接起时间、速度……)。
吸收—宫殿里,m=F’/a,国王“凭空”而生,F’与a的运算像火石间的碰撞,身体m则在火光中被标记,领受起国王的荣耀;而在发射—宫殿中,F=ma,国王的身体m将内在的能量蔓延至a,借其扩张并发射出去……最后形成一种生产性的、征服的域。
这个粗糙比喻的关键在于其矢量性,不仅每一元素都具有方向(一个国王的、充盈的身体m镌刻着贵族般的矢量基因),而更重要的是比喻其本身也拥有方向性,因为正是这种方向才足以构成回归,一个在宏观上的小小循环……因此我们将看到,男演员在剧场中的表演将成为一把循环的钥匙——因为很快,那把泳池中的“椅子”就干燥了下来,它重新变得坚固,并降落于剧场当中。
没落的老演员,曾在海洛因中被耽误,但他如今抓住了机会:周围向量的线条、块状的色彩,简洁的布景在其生命的映射下复魅,于是这些抽象的死物得以成为另一座宫殿的遗迹——而演员正以国王的姿态,指挥起一种事件、甚至是历史的生成……
剧场中的王者风姿剧场/影院终将成为迷人的居所:一个生产着的国王——F=ma——他往返与剧本—文字与平面—荧幕之间,身体成为画笔(一种运动的变形);而椅子、红墙、白幕,这便是马德里的肌肤,一座城的底色;最后便是发射,由色块与线条构成的加速空间,一种情感生产的力F,它流露于身体的每个姿势,它丰沛如河流,溢出于每次站立、行走、抚摸、距离的变化与音色的停顿和颤抖之中……
于是,离别多年的前男友在深夜回归绝非偶然——因为这正是回归者的力的逻辑,它已经被“钥匙”所打开;因为他所乘坐的那把剧院椅子是特异的,同是一枚算子,将他与这演员所释放的力的空间,进而是他自身的历史,同这无限的绵延连接起来……过去、现在、未来,绵延的时间正在综合,无限的现实,以及更加无限的潜在,都在这种回归的力的循环中被吸引集聚起来——这便是“人”所离不开的“地方”,像演员的舞台,像母亲的“村庄”,像阿莫多瓦的马德里——一种生成—晶体,进而是生成—城市。
费德里科在马德里一夜紧随其后,曾经的情人将握着一把新钥匙,在一次新循环中与衰老的男主相遇。
他在此却是作为回归的教师而出现的,将激起一股力的涌入,继而将那些诱惑的海洛因(一类负力,一种否定)从回归的无限循环中排除开去……如我们所见,回归的力一旦开启循环,就将如河流一样无法阻止了。
C.回归的教师:爱的教育在门外,曾经的情人,一个羞涩如秘密的电话响起来——爱成为比海洛因更无法克制的东西。
孤独者,两个老人,仿若幼兽般在空荡荡的房间—洞穴里饮酒取暖、舔舐伤口:尽管曾有遗憾,但爱却幸存下来,在马德里,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告别时刻,混浊的目光复归于清澈:生活虽富于残忍的教训,但相爱是温柔的——爱终将是笔遗产。
同样富有教益的来自于年迈的母亲。
她的行宫永远在那个古老的村子(尽管旧人已去),因为这是她的爱所缘起之处,一个隐秘、破落的居所,永远的“家”的生成……她渴望回归,一种象征的仪式——生命永远渴望(被)投入到永恒回归的宫殿之中——而爱,不正是这样一种回归的力之综合么?
爱既是如此这样一种力,它还必须找到那把最重要的、作为连接的“椅子”——电影正是阿莫多瓦的那把椅子——费里尼《八部半》中的那把导演椅:现在又交到阿莫多瓦身边了。
于是,就在男主身上,一种国王式的生成和生产进行起来。
一方面,医院由苦痛的培养皿,转化为机械设备的检修站,而国王的身体正在这里练就:钢筋、核磁共振仪、无尽的止痛药、听诊仪和示波器——这些金属与电路的集合从生命的负担,转化为生命的外延;它们从拯救生命的“器”到被生命所使用的“物”,完成了一首装置艺术的变奏曲,而如我们所看到的,阿莫多瓦将那些人体模型、数据图表和病理切片加入了《痛》中,因为这正是生命自身所感到的(不依赖于眼睛和镜头)。
医学检查——生命化的装置 另一方面,又一次阿莫多瓦式的戏中戏演绎,一次关于“F—m—a”的矢量操作:如我们所见,爱已然如河流般从一开始就注入这部影片当中了;而在回归力的不断循环中,晶体—影像不断生长着,愈来愈多的记忆、人物走入晶体,潜在与现实相互交涉,一种生成—城市的诞生……直至最后母子俩在地板—拍摄现场的定格——一种来自于晶体中的注视,既是演员之眼,又是导演之眼、观众之眼,仿佛在银幕背后的观众席上亦有一把不存在的椅子……D.没有国王的椅子最后,或许一种最温柔的领悟将是无关于“国王”和“宫殿”的——因为我们相信,任何一个身体m在生命的名义下,都将永远具有自由的方向和无限居所的可能。
哪怕只是一个平凡的泥瓦匠、操作建筑术的青年工人、喜欢绘画的文盲、笨拙却虚心的学生……甚至或许唯他才是全片最温柔如天使的角色,恰如《幸福的拉扎罗》里那个淳朴却异能的男孩:他将粉刷作为真正的事业,一种对空间的赋形和生成;而其本身亦在洁白的反射与流水的冲刷下,化为力与美的缪斯,一种最初的欲望……
但更重要的是,正是在这样的无姓之人身上,我们才看到了“椅子”——被提升为艺术的证据。
一个不起眼的博物馆,馆长在某个跳蚤市场的发现:一件失落的作品,一个对自己潜能毫无所知的平民艺术家,一种最单纯的创造……更重要的是,在这把椅子的后面仍镌刻着跨越时间的通信——“一种永远的感谢和铭记”,如我们所见,像一次生命法则的暗示。
习作:《我的老师在椅子上看书》回程的路上,女经纪人问到萨瓦尔多,“要去找他吗?
”——不用,他一直与我们同在。
“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但那些守望这条河流的人,是否河流将蜿蜒着再度向他们涌来呢?
第72届戛纳电影节最让人瞩目的影片,莫过于西班牙大导演佩德罗·阿莫多瓦的第22部影片。
从年初《电影手册》的年度最期待影片,到上个月西班牙首映时的热烈追捧,在大家心目中,阿莫多瓦依旧创作力不减。
阿莫多瓦携众主创亮相今年九月即将满70岁的阿莫多瓦,带着他的这部新作《痛苦与荣耀》再次入围第72届戛纳国际电影节。
阿莫多瓦无疑是三大电影节的无冕之王,六次提名却一直无缘金棕榈大奖,最好的成绩是2006年凭《回归》获得戛纳最佳编剧,以及1999年凭《关于我母亲的一切》获得戛纳最佳导演。
《回归》
《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可以说,这次的《痛苦与荣耀》是对其导演生涯乃至人生的回望之作,带着浓郁的私人情感。
虽然导演一再声称新作并不是个人传记,仅仅是个人化的剧情片(self-fiction)。
戛纳场刊平均分3.3,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是今年最有冠军相的作品。
1. 回望半生从长片处女作《烈女传》开始,阿莫多瓦的影片便一直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离奇浮夸的剧情、出人意表的转折、浓艳厚重的色彩,繁复的镜头语言;如果仅看简介往往会误以为是狗血伦理剧。
但阿莫多瓦永远拥有打破真实和虚幻边界的能力,以夸张的虚构去展现真实,甚至有着比现实还真挚的情感。
《烈女传》而谈起其创作,大部分都是以“性与性别”、“母亲”为主题,常常出现同性恋、异装癖、SM、变性、女性主义、母子(女)关系等等。
其镜头下,离不开蓬勃高涨的男性欲望、明亮爽快的女性形象、性与性别的多元化表达,以及家庭关系的破裂和回归。
阿莫多瓦早期的创作中,总是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热烈,怀着无政府主义的激情,肆意地在酷儿和情欲中狂奔,比如《崩溃边缘的女人》《不良教育》《欲望法则》《基卡》《捆着我,绑着我》《吾栖之肤》;感性的时候,他也会拍出像《关于我母亲的一切》《情迷高跟鞋》《回归》这类女性题材。
热爱阿莫多瓦的影迷总是一次又一次期待着,听阿莫多瓦讲异色且疯狂的故事,但却很少探究为什么导演如此热衷于通过不同角度去讲述这些主题类似的故事。
这一次的《痛苦与荣耀》,阿莫多瓦便决定一次性告诉所有人答案,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赤裸裸地坦诚自己的灵魂”。
影片《痛苦与荣耀》将30年前在《欲望法则》中扮演男主角的安东尼奥·班德拉斯请回来,出演影片中的“导演”萨尔瓦多。
作为片中的主角,萨尔瓦多同样处在导演生涯的而立之年,阿莫多瓦正是将萨尔瓦多设计成了“另一个自己”。
影片的第一个镜头是萨尔瓦多浸泡在泳池里,一动不动。
身体正处于衰老的下坡路,皮肤松弛,色斑递增,浑身开始起褶子。
他挣扎在病痛与焦虑当中,创作乏力,与人群疏离。
在其最重要的作品《萨博尔》(Sabor)上映三十周年之际,萨尔瓦多来到影院重看影片的修复版,兀然发现影片其实并没有当初认为的那么糟糕。
正是这一次与过往接触的机会,让萨尔瓦多第一次愿意去触碰过往,去面对曾经破裂的关系,尝试与工作伙伴阿尔贝特、与初恋费德里科、与母亲、与自己和解。
影片借着萨尔瓦多与不同阶段的纠葛,在闪回的过往片段中寻找和解的答案。
而阿莫多瓦的叙事风格,总是有一种巧妙的灵活感:用一个事件通向另一件事件,无论是横向亦或纵向,或与之相关的记忆,都能勾连出一幅完整的人物链图。
画面在过去和现在之间来回跳跃,顺着萨尔瓦多的思绪,从童年时对同性的性启蒙,到天主教家庭对传统的捍卫,从童年时觉得母亲美好明快得像初夏的阳光,到母亲年老时的各种顽固和不近人情。
当阿莫多瓦借片中萨尔瓦多之口,说出那句再也没有机会说出的话(阿莫多瓦母亲已离世)“很抱歉,我不是你所期待的那个儿子”时,心中的酸楚可想而知。
如果说萨尔瓦多是阿莫多瓦在影片中设置的自我,那么同样戴着面具的萨尔瓦多在片中也为自己设计了一场戏。
借由影片中的演员阿尔贝特,在舞台上念出那段撼动人心的独白,这也是阿莫多瓦对生命、对自身、对电影艺术最彻底的剖白。
在我眼中,《痛苦与荣耀》就像一部暮秋的电影,更像一曲在生命反噬中平静的小调。
虽然人生总是苦多于乐,但能在经历过后到达彼岸,也不失为另一种幸运。
影片中的萨尔瓦多,无疑是阿莫多瓦带给观众的对于生命的视角:他和他在乎的人,他与他深爱的电影,从出生开始,经历愉悦和苦痛,直到走向死亡,所有人都是换着方式来与不同时期的自己和解。
2. 流动意象从影片整体创作看,《痛苦与荣耀》可以说是阿莫多瓦的集大成之作,电影从主题到手法都是导演多年修为的综合体现;换言之,并没有太多新的探索空间。
大胆浓重的用色,明快热烈的氛围,善良乐观的语调,依旧是阿莫多瓦标志性的风格。
但与《情迷高跟鞋》《不良教育》《吾栖之肤》等更为黑色的前作相比,《痛苦与荣耀》整体的质感更具有文学气质。
块状零散的回忆与现实交织,实际上是随着液状的情感流动,大量中景镜头的画面,也和观众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和费里尼的《八部半》相似的是,片中的主要人物萨尔瓦多同样是挣扎在人生的失速下滑中,就像陷入缓慢的流沙当中,死亡的气息已扑面而来,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但不同的是,《八部半》中更加如云流逝的意识流质感,在《痛苦与荣耀》中则做成了更为实在的流水质感。
在《痛苦与荣耀》中,没有存在主义那种形而上的飘在半空的思维流动,而是每一记回忆都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心理触动。
影片通过不时出现的水的意象,作为记忆的载体,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内自由转动。
开篇时孤独的男性身体弯蜷成一个卷曲的形状,犹如呆在母亲子宫羊水的婴儿,浸泡在泳池中。
池水冰凉的温度让他想起,童年时在河边洗着白色床单的母亲。
在阳光明媚的夏天,男孩坐在岸边,看母亲和其他女人们流着汗大声地嬉笑,唱着歌谣。
正如在回忆独白中说道,他童年时的记忆总是散发着尿臊和夏日微风的味道。
而在花园中第一次看见粉刷工人在用水柱冲淋身体时,少年萨尔瓦多体内涌起的躁动,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性冲动。
水意象的反复运用解释了人物情绪的特殊流动性,由此在片中实现了不同叙事框架下的转换,将过去和现在具象化。
人物“萨尔瓦多”以不同的方式介入观众视角,身体、声音或主观意识,几乎出现在每个场景中。
阿莫多瓦将人物间的情感隐藏在夸张艳丽的色块里,从结构上看更像章回式的文本,而非意识,有如一页页地翻看老人最为私密的日记本。
正如影片大量引用的文学段落,阿莫多瓦从整体气息上也尽量贴近萨尔瓦多的角色设计。
从契诃夫到科克托,再到埃里克·维拉德,而与影片气息最温和的无疑是费尔南多·佩索阿的《不安之书》,诗句中充满着对主体性、个人主义、异化的礼赞。
“我觉得生活令人厌恶,就像一剂无用的药”,阿莫多瓦将《不安之书》描述为“天堂、地狱和炼狱彼此交织在一起的乌玛纳喜剧,相互抵消,以照亮一个痛苦和壮丽并存的空间。
”
影片中通过不同的物体充当情感介质来引入闪回。
有时是通过类似对象之间的匹配剪接,如酒吧的钢琴对应儿时教会合唱团的钢琴;珠宝盒中母亲放置天主教玫瑰;母亲童年时对“我”在文学上的影响,和年老后创作的剧本相对应;又或者是沉浸在海luo因中离魂般的回忆。
影片中使用萨尔瓦多的鸦片油性幻想的装置,探索了童年、成年后的不同阶段,在性觉醒、母亲形象、宗教印迹,以及马德里生活的记忆中,不断游离。
摄影镜头基本以中景塑造构图,和早期作品相比,影片的用色显得相对自然主义,美术上做了减法,斑斓的色彩不再无间隙地铺满画面,反而是一种风格提炼和净化,更加配合叙事方式、心理机制和人物设计的转变。
3. 自画像的二元性想要理解这部影片,还是得回到片名“痛苦与荣耀”上,为什么痛苦,以何为荣耀,是解开片中的萨尔瓦多,又或者是现实中阿莫多瓦创作之惑的一把钥匙。
或许,我们从影片中萨尔瓦多的回忆中可一窥究竟,萨尔瓦多的痛苦来源于这样三个方面:身体上的病痛、创作上的郁闷和身份认同上的阴影。
如果说身体上的痛苦是人生低谷的最直观的感受,那么身份认同上的阴影是痛苦最直接的根源。
童年时萨尔瓦多生活在教会氛围浓厚的家乡,对性与性别的认知和自身身份的认同的撕扯,导致个人与家庭关系的破裂。
而现实中,阿莫多瓦年少离家与父母关系疏离,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可以说,另一个“阿莫多瓦”性的演变和旧有社会价值形成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的人生。
而事实上,萨尔瓦多(阿莫多瓦)创作上的成就,正是来源于最深刻的痛苦。
当逐渐意识到发生在身上的每一件事,都是创作中的公平交易。
每一次人生体验,都会一次又一次为创作注入灵感。
正如荣格所言,艺术创作的动力来源于人的无意识,而自主创作实际上正是心理中集体无意识地从原始意象中汲取养分。
也就是说,萨尔瓦多(阿莫多瓦)前半生创作生涯中最大的荣耀,正是来源于片名中所说的“痛苦”二字。
创作上的乏力,也源自于单一意识来源的有限。
反观阿莫多瓦近年来的创作,从《吾栖之肤》开始,似乎和萨尔瓦多一样陷入创作乏力时期,《胡丽叶塔》的庸常和《空乘情人》的滑铁卢,一度让他萌生退休的想法。
《胡丽叶塔》
《空乘情人》如果说《痛苦与荣耀》仅仅止步于此,回首阿莫多瓦整个创作生涯,便不过是写下一个落寞的句点。
与其色彩斑斓的其他作品比起来,还是不足以称道。
但阿莫多瓦终归是阿莫多瓦,他通过男主角萨尔瓦多说出他自己毕生的追求,“没有(电影)拍摄,我的生活就没有了意义”。
对萨尔瓦多而言,生命中的痛苦、灵感的枯竭,并不一定就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唯有坦诚而赤裸地面对自己的情感,和生命中每一个阶段的自己和解,才是他的人生目标。
当影片结尾处,曾经的爱人费德里科出现在萨尔瓦多面前,两人对视中释然的神情流动,画面在此时推向全片最为高光的时刻。
荣耀不一定非要光芒万丈,骄傲地拥抱这一生的痛苦与美好,便已值得为自己感到荣耀。
纵观大多世界级的名导,年龄似乎从来都不是创作的限制。
86岁的史云梅耶前年还有新作品《昆虫物语》;78岁的宫崎骏屡屡言退屡屡食言;86岁的山田洋次也还在拍着《家族之苦》系列;89岁的东木爷爷去年还导出了《骡子》;83岁的肯·洛奇今年还带着新作来戛纳和年轻人们一块儿竞争;90岁的佐杜洛夫斯基现还忙着拍人生三部曲的终章;同样,89岁的戈达尔还带着新作《影像之书》在各大影展艺术展遛弯儿;而84岁的伍迪·艾伦也依然活跃得像个年轻人。
也许,对于即将年满70岁的阿莫多瓦而言,这部《痛苦与荣耀》既是一个总结,也是一篇宣言。
结束了上一个阶段,就该期待下一个高峰的来临。
作者| 小飞侠;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痛苦与荣耀,这部电影就是爱情写给你的情书:请相信,依然有人爱你如生命。
你是我一生的痛苦,也是我一生的荣耀。
暗涌 现场版=======最近我单曲循环暗涌,请配着明哥的《暗涌》阅读,谢谢=======仅仅评论关于旧爱久别重逢的那端,其他情节不评论了,因为其他情节都是这爱入灵魂人的过往爱情的投射,比如因为白色粉末与剧中剧的男主角2号反目成仇不但不让他首映式发言更是三十二年没有联系过,直到得了疾病要死的手术之后的一刻,才想起来,就算是到了三十二年后的纪念放映会依然缺席并再次与与剧中剧的男主角2号再次反目成仇,是的,就算经历生死以为自己和解了放下了依然过不去的心坎,就是曾经的爱人生死未卜而把自己心灵自囚于世的孤独痛苦让男主角从告别了爱人后就再也没有reach out 过任何人,再也没有与任何人建立亲密连接的能力,直到最后偶遇曾经爱人,终于打开心结之后,才向世界和生命积极伸出双手,以求医问药、再次写作作为映射。
====我用一生走不出你的雨季,恰如初见时的盈盈===this story is about life, love, hatred, family, not simple but lovable,actully,it is all about yourself, about how you treat yourself and your love,特别是男主和四十多年前深爱的人因为男主匿名写的自白式《瘾》的演出而被四十年后才首次踏足马德里重访曾经的爱巢的爱人路过剧场刚好看到了《瘾》的演出认出此剧就是自己曾经缠绵悱恻三年一别四十余年的挚爱写的与自己的过往而重逢后,曾经爱人找了男主演,拿到男主角的电话,给男主角打了电话,20分钟后来到男主角家里,两个人见面特别紧张、兴奋、尴尬、手足无措,然后喝着曾经喜欢的那款酒,聊着过去的几十年,原来曾经爱人结婚了,和一个女人,有了两个孩子,又离婚了,有了新的女朋友,而男主角当下是孤独痛苦的一个人住,除了一个经纪人偶尔来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当男主角听到曾经爱人离婚是眼里亮起的光,随着听到曾经的爱人说已经有了新的爱人而慢慢熄灭,两个渴望一生的人久别重逢,却一直一直都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与交流,用西班牙的热情贴面礼亲吻礼节来看,两个人甚至刻意的疏远着,那么的隐忍,那么的含而不露,如同男主角直到剧中剧的男主角说的一样,差的演员都是逮住一切机会甩眼泪而好的演员都是将满腔的眼泪憋回去含而不流,男主角和曾经的爱人都隐忍到最后送别出门的那一刻,曾经的爱人还是段位较浅,不似导演深情似海都化为文字可以排解,送别门开的那一刻,曾经的爱人说,让我们重温一下旧梦,说完就轻轻的、深深的、长长的舌吻了,如果你是曾经轻轻的、深深的、长长的舌吻过你爱的人的话,你大概会看懂这个吻,真的很深很热烈了,然后有一些对白,曾经的爱人说,如果你想,我可以留下来陪你过夜;是的,也曾经有人暗示我说如果你想,我可以留下来陪你过夜;也许对于所有深爱的人来说,美好的回忆胜过千万倍的一夜温柔,如果知道你已经有了新的爱人,而明天你就不属于我,仅仅是一夜如何能够安抚我被我们曾经的爱而放逐一生的灵魂?
灵魂里有你,灵魂里有我,你一生都在我的心里、在我的梦里、在我的灵魂里;也许数十年后,我们当下的偶然再见,我们依然心潮澎湃、爱意流淌、兴奋不已,当你说,如果你想我可以留下来陪你的那刻,我还是选择了拒绝,也许因为我是爱的更多更真更深刻的那个,我爱你比你爱我多,也许触手可得的旧梦重温,拒绝的永远是爱的更多更真更深刻的那个人,或者是那个内心更痛苦更温柔更孤独的那个人;我如此珍视你,以至于不舍得开始,这也许是众多男人选择跟深爱的人做朋友做陌生人而不舍得做恋人的原因吧。
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你因为不舍得失去你,这样也好,你一生都在我的心里、在我的梦里、在我的灵魂里。
或者你当下有别人而未来已经没有我,所以触手可得的那刻,是我先缩回了已经伸出一生的渴望终身的手,所以,最后男主和旧情人什么都没做,只是说:“我排山倒海的爱,却无法拯救我深爱的人;后来我们分别了、再也不见了;也许我深爱的人获救了,在没有我的地方;”我以为我对你深入骨髓的爱可以抵抗你对毒啊品没有尽头的瘾,到最后后来才发现,我错了,于是我们离开了彼此。
身材太美了,这是导演童年暗恋男子
也许有人说,怎么这么巧呢,旧情人四十年重归马德里,就刚好看到了旧爱的新剧,其实这里的开头偶遇,隐藏着一个很深的彩蛋,男主角一生都没有离开马德里,更没有离开两人曾经的爱巢那条街,还选择了最初开始的地方的剧场上演自己最初的爱情剧本自白,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旧情人四十年首次重踏旧土遍访爱巢,才刚好看到了写他的剧本,认出来了剧中每一个字每一个词,写的都是自己。
也许,有一种爱情,就是这样,即使数十年不见了,依然深埋心底,压制一生不去想,却在生命就要终结前的瞬间勃发而出,势不可挡,这种爱情如此深沉悲情,哪怕曾经的旧情人站在面前,依然被冲垮无法挽留,明天你就要离开我的城市,回到你的家和你爱的人在的城市,而我却没有挽留,今夜,我也放你走。
你从来没有增加我的痛苦,也从来没有耽误我发展,恰恰相反,你充实了我一生的成长,你成就了我一生的荣耀。
所谓爱情,也不过如此吧?
我的一生都有你,哪怕你从来都不在身边。
你一生都在我的心里、在我的梦里、在我的灵魂里。
曾经的旧情人离开后,知道曾经旧情人已经得救,过的很好很幸福的男主角终于释然,男主角重新拾起了对生活的热情,告别醉生梦死的自己,把视为救命稻草的白色粉末冲下了下水道,开始积极治疗本已经放弃的生命,重新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重新开始写新的小说创作新的电影,是的,是你,我以为我排山倒海的爱都没有拯救深爱的人,是你,我为你自我放逐了一生,痛苦内疚孤独自责了一生。
是的,也是你,我深爱的人原来终于获救了,即使在没有我的地方,是你,你让我重拾对生命的热情,重新发现活着的意义,我愿为你快乐幸福荣耀的过完余生。
可惜曲高和寡,这样的情节,世上懂得人不多,能做到的人更少。
你是我一生的痛苦,也是我一生的荣耀。
哦,对了,电影的最后,导演男主要童年暗恋的男子原来也深爱着自己哦!
过了五十年才发现原来自己爱的人也爱自己,老来也发春,恰如少年狂啊。
哈哈,电影容旧爱与爱恋与一身,相互都不辜负,结局真善美,最动人。
=====你我的生命背后依然都刻着无数道痛苦=======教父三部曲封神,周杰伦唱着以父之名,说,荣耀的背后刻着一道孤独,其实还有无数道痛苦,就算没有荣耀,你我的生命背后依然都刻着无数道痛苦。
也许天下温柔心的人痛苦都是相似的,情感体验是相通的,电影里的身心痛苦、爱恨孤独、为纯洁美好的过往爱情回忆而拒绝当下鲜活肉体的诱惑与勃起、心心念念忘不了的父母亲情与过往童年,也曾都是我梦中寐中念念在兹,也曾屡屡化为文字于笔端,只是我还没有获得获得想要的荣耀,却已然痛苦、孤独的如70岁老人,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太过认真的人总是过不好当下的日子,愿我真的如我以为的这样已经幡然醒悟重入红尘,不要像电影里的人一样孤独终老,老了才与自我和解、与世界和解、与众生和解,感谢所有的过往,感谢所有遇到的人,所有过往皆是序曲,所有现在即是未来,未来已来,立足当下吧,做最理想的现实主义者,愿我们一生无论多少痛苦,都依然勇敢全身心拥抱生活,拥抱自己,拥抱喜欢的人,拥抱所有的痛苦与荣耀。
什么时候你才懂,有爱就有痛,哈哈,痛并快乐着就好了。
======这篇文字就是我写给你的情书=====有感而发,对爱不对人。
谨以此文纪念我曾经有过亲密关系的爱人们(写给没有亲密关系的人的情书点这里看),正是你不小心把自己刻入了我一生的命,梦中的梦中,命中的命中,暗涌,浮动。
黄%耀%明的现场版《暗涌》响起。
不用对号入座,是的,没错,正在看的你,写的就是你,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某年某月某刻,你一定不小心被某人刻入了心里、刻入了生命里,即使他从来没有说,即使你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天涯海角的某个地方,有个人爱你如生命,爱你胜过他生命。
这部电影,这篇文字,就是爱情,写给你的情书。
你是我一生的痛苦,也是我一生的荣耀。
暗涌 现场版只有纯洁的心灵才保存一生的挚爱。
请相信,依然会有人爱你如生命。
======越天真,越快乐,i am still youngmaybe i am ready to fall in love again。
比较“形式化”。嗯,拍一部好电影真的很难。
想到了《罗马》,想到了《野梨树》,都是创作者对过往岁月温柔而坦诚的回顾,甚至也想到了仍旧无缘见面的《一秒钟》,只是生在这片土地上,连回头看的“权利”也没有。
节奏太碎,情节单调。我不喜欢这个故事,但还是有触动到我的地方。“我原以为我的爱让他战胜了毒瘾,但不是这样。我的爱不够。”
hello?一般的要命
直到落幕那刻眼泪还是流了下来。镜头慢慢后推,终于到个散场的时刻。感叹你所有的相遇,愿求,痛苦,荣耀… 在这一刻都涌向那最初的记忆。你回不去,你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一遍遍纪念它。而你后来遇到的所有人所有事,都是它的样子。
上海电影节喝成傻逼还去看了午夜场,大概也是今年能看上的唯一一部。从作品角度而言太私密太个人,甚至有了几分自怜的哀伤。但我觉得这是我作为观看者的问题,我才刚刚能体会到衰老、疼痛带来的挫败和折磨。一切感知和态度本质上都是体感带来的,一如当初第一次体会到情欲萌发的美好。一个好的作者,讲什么故事,怎么讲故事,都让人喜欢。
这部电影就像盖在身上的羊毛毯,伴随着坚固的柔韧带来的温暖,也会有扎人的时刻,但长长的时间下来,就是嵌入肌肤的柔软。阿莫多瓦把命运里的偶然拍成了必然,又把那些必然放在心河里荡涤,捋回到起点,再回头看电影里的起点,它都不是起点,是没有目的的目的地。ps.佩内洛普最后那个镜头的表演真是好厉害。
看到这样的好电影,就会很不愿意看到它结束,希望每一条故事线都可以继续下去,希望人生可以没有遗憾,这种希望反过来又在提醒我们,人生就是有无数痛苦和遗憾。一部关于创作者的电影,不论是何种的艺术形式,不单是电影和小说,艺术家的灵感很多时候都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从自己的经历,思考和人生中寻找灵感,才有了艺术作品最容易打动人的触感和共情。看这部电影,不得不让人把故事跟阿莫多瓦本人联想到一起,人到暮年,现实总是难免让故事平添几分悲伤,但电影大师的风格却也更加极致,传记色彩带来的共鸣体验是其他东西都无法达到的。其中电影中这位导演的这段经历已经很浪漫主义了,一切心事都有机会终了,巧合的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生活中又怎么会这般美好呢,这正是电影的魅力吧。
我的泪点好奇怪,泥瓦匠握笔画像时。人生值不值,一个指标:爱充不充分。
传记类的电影,有真人真事的触点,生命感悟总有触动你的地方。
电影情感传递对我来说并不是很明确,我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哪怕只有一刻。作为观众来说这一点真是可怕。
阿莫多瓦也越来越成为小众粉丝的宠爱,相较于女性主题的成长与痛苦,男性传记太容易被指代为自传,亦真亦假的影像痕迹与影评人过多的诠释进一步造成了电影口碑的两极化。
拯救我的是电影,没有电影的人生相当无趣!——▶1◀—— 🔴 2019 🔵 西班牙【2019年 11月【🟢】【➊】】【2019 ▲ 372】【≈ 113分钟】【⭐】◀▶【⭐⭐⭐】
西班牙胖子选择与生活和解,但还是不能掩盖江郎才尽,就像大麻并不比海洛因逼格高一样。
人生如戏,全看演技
不讲奇情故事,说它背后那些不那么热烈的真相。必须参照阿莫多瓦其他的作品才能看出些趣味和意义,欲望法则、不良教育,绑着我捆着我里残疾的导演与要在膝下垫软垫的主角。所以这一部实在乏味,它不能成为独立作品,缺乏贯穿的主题,只是阿莫多瓦口头上的反省。他放弃自己写故事的野心了吗?还是没有,结尾戏中戏,纵使通篇状似反思,和人生过客和解,和拍不出电影的自己和解,但最后一镜还是耍起聪明――他仍然在利用这些人与事编故事。并不坦诚,又失去了驱动好故事的激情与执拗。只有一些疲倦与辩解。其实不甘心就别放弃,想不开就别想开,接着拍吧,接着说那些把自由人拖回套子里的故事。
非常失望。观感就是你在酒吧喝酒旁边突然坐下一位喝醉的大叔开始给你讲他这辈子的一些遗憾但你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真的,差不多得了,几个菜啊喝成这样。是要有多自恋,才会把一段自我诠释以文字加戏剧再叠加电影这样三重放大扔给观众。
阿莫多瓦哪来的勇气和功力把回忆打捞起又撕扯开还要给这些破碎的齑粉镀上层层炫目的华彩?能看到诸多前作如《不良教育》《关于我母亲的一切》的影子,但阿莫多瓦这一次不再需要奇观了,其某种层面的气质反而更接近侯麦《冬天的故事》,时间和空间或许会分开我们的肉身,却无法阻隔记忆迢遥相望后的重逢(引用《天涯何处觅知音》真是太恰到好处了)。当最后的戏中戏(虽然是老把戏了)场景将前面所展现的回忆画面悉数定性为Salvador的创作内容时,我们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残忍与美好并存的事实:Salvador第一手的记忆画面永远只存在于他自己的脑海中且不为他人所共享,我们能看到的仅仅是记忆的拟像(但艺术所创造的拟像何尝不能比真实的记忆更真实呢?)。
真真的《万千痛爱在一身》。电影过半,每隔几分钟我都忍不住想哭,但接下来又望着屏幕傻笑起来,就像谈恋爱似的。看完电影后只觉得心脏被不同的情绪来回冲击了好几遍,很满足,也很累。谢谢我爱的导演,谢谢我爱的演员,谢谢电影。
no homo